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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據饒東華制定的計劃:當蒙方亮殺死林恆干之後,我和饒東華會伺機進入1801房間,由我動手將蒙方亮殺死,殺人過程會模仿Eumenides慣用的手法。

    饒東華和蒙方亮密謀的過程已經被我暗中錄音,這段錄音將作為揭示案件真相的第一份證據;而我的這份獨白錄音則用來證實蒙方亮之死也是出自饒東華的策劃,為了證實本人獨白的真實性,我在殺死蒙方亮的時候將留下一些特定的痕跡:1、除了死者喉部的致命傷之外,我會在死者的右側耳根部位劃上一刀;2、我會在死者口中放入一枚1999年鑄造的一元硬幣;3、我會拔下死者的一綹頭髮,棄於死者傷口附近的血液中。

    以上細節除了勘探此案的警察之外,只有行兇者本人才會知道,我現在說出這些細節,足以證明我就是本案最直接的參與者。我本身並沒有殺害蒙方亮的動機,我的行為全都是出自饒東華的指使,沒有饒東華的安排,我也不可能於案發時進入現場。

    從孩童時代開始,我畢生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名好警察。然而一次意外讓我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現在我已經無法回頭。我只希望能有機會抓住Eumenides,否則我死不瞑目。這就是我參與此案的唯一原因。只要我的願望實現,我就會向警方自首,將案件的主謀饒東華繩之於法。  

    如果我本人在這個過程中發生了意外,那我留下的兩份錄音資料將作為最有力的證據,還法律與正義的尊嚴。

    我是韓灝。我的這段自白髮生於二零零二年十一月一日。”

    這段錄音就是高德森所說的送給阿華的“禮物”,不過那禮物只是複製了一個片斷,並不完全。阿華今天第一次完整的聽完了磁帶中男子的講述,他越聽神色越是凝重。不錯,那的確就是韓灝的聲音,而前刑警隊長的這番自述已足以將阿華推向極為不利的境地。

    阿華有些後悔,自己當初還是太小看那個傢伙了。他和韓灝商議謀殺計劃的時候,每次都做了反錄音的安排,但他沒想到對方會偷錄自己和蒙方亮的對話,而這段獨白更是出乎他的意料,那三個留在案發現場的細節可謂神來之筆,令自己在警方面前難以辯駁。

    不過此刻懊惱已然全無意義,阿華關心的是另外一個問題。

    “你從哪裡得到的這卷錄音帶?”

    高德森往太師椅上一靠,大咧咧地說道:“韓灝當初製作了這份錄音,並且在死後寄到了蒙方亮家人手中,不過你也早有防備,一直派人盯在蒙方亮家附近。所以你的人比警方提前一步截走了這份錄音。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鵲在後,又有一個神秘男子打暈了你的手下,把錄音帶搶走。這個男子據說就是你想要栽贓的殺手Eumenides。”  

    “你知道的倒不少。”阿華一邊說一邊斜眼瞪著豹頭。當初盯防蒙方亮家人的任務他就是交給豹頭去辦的,現在豹頭已經投靠了高德森,關於這卷錄音帶的來龍去脈後者自然也了如指掌了。

    豹頭厚著臉皮,假裝沒看到阿華的目光,對以前的主人毫不理睬。

    阿華心中忽又一凜:難道這小子早就藏著一手,當時就留下了這半份錄音?不過他隨即又推翻了自己:不可能,以Eumenides的手段,做事情不會這麼不乾淨的!

    高德森從阿華的神色變化中看出了對方所想,笑道:“阿華啊,你錯怪你的兄弟了。我得到這份錄音,完全是一段機緣巧合。前一段刑警隊的人盯上了我的兩個小弟,要搜他們的住所。我那兩個小弟摸不清底細,就往上匯報了。我托人一打聽,原來刑警隊盯的就是龍宇大廈那起案子。我連忙帶人過去,趕在警方之前找到了這卷錄音帶。”

    阿華卻越聽越糊塗了:“這錄音帶怎麼會在你的小弟那裡?”

    “我那兩個小弟是剛剛搬到那邊住的。”高德森解釋道,“這卷錄音帶是前一個租客留下的,根據房東的描述,這個租客就是此前奪走錄音帶的Eumenides。”  

    高德森並不知道Eumenides奪走錄音帶之後曾和阿華有過一場交易。他認為話到此處已非常明了:Eumenides把錄音帶一直藏在住處,直到自己失手被捕。而警方正是循著Eumenides的線索找到了這裡。

    阿華的思緒卻更多一些:當初Eumenides和自己交易的時候,曾親口保證沒對錄音帶進行複製。他倒真的沒有複製,但卻留下了半份錄音,這麼看來,那傢伙終究還是對自己還是有所防備。如果自己沒有守約,那這半份錄音就會派上用場了。只是大家都不會想到,這錄音最終竟會落在高德森手裡。

    “阿華啊,我可是救了你一命呢。”見對方不說話,高德森悠然提醒,“如果這帶子到了警方手裡,那你的麻煩可就大了。”

    阿華的思緒轉回來,他沉吟了一會,說道:“不錯,你救了我一次。如果你把這帶子給我,或許我們可以做一次交易。”

    “交易?”高德森笑了,“什麼樣的交易?”

    “這個需要你來考慮。”阿華指著那個錄放機說,“我要這卷帶子,你可以提一個你想要的條件,如果合適的話,我們就做交易。”  

    高德森看著阿華,他笑得更加厲害,就像是一個大人看著童言幼稚的孩子。等他笑完了之後,他這才說道:“我不會和你做交易的。你想要這卷帶子嗎?可以,我現在就給你。”

    高德森掏出錄放機里的磁帶扔給阿華,阿華皺了皺眉頭,沒有伸手去接,帶子落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坦白告訴你吧,這帶子我已經做了複製,而且不止一份。你永遠也別想它們全部銷毀。”高德森還是笑嘻嘻的,語氣卻有些變了味道,“你有什麼資格和我做交易?你只能求我,求我好好的保管它們。否則我一不小心,那帶子就有可能流傳出去。”

    “那確實沒有交易的必要了。”阿華有些遺憾地聳了聳肩膀,又說,“你本來可以要求我做一件事情的,這樣我至少會晚一點殺了你。”

    “你?殺了我?”高德森好像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我會殺了你。”阿華的語氣極為自然,“即使我們做交易,這件事也不會改變的。”  

    高德森不得不再次提醒對方:“你殺了我,立刻就會有人把這帶子送到警方手裡。”

    “我知道。所以我才會給你一次做交易的機會。”

    高德森凝起目光盯著阿華,然後他很嚴肅地問了句:“你的腦子是不是有病?”

    阿華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和對方是兩個世界的人,根本聊不到一起去。

    高德森卻不願放棄,他試圖改變對方的想法:“你為什麼要殺我?你也不應該和我做交易,你應該和我合作。懂嗎?合作!合作能讓我們雙方都變得更好。還有你的兄弟,我的兄弟,大家都成了自家人,何必要殺來殺去,兩敗俱傷?”

    “合作?”阿華反問,“你覺得我們現在還可能合作?”

    “為什麼不能?你幫我做事,我就永遠保守磁帶的秘密——這就是我們共同的利益。既然有共同的利益,為什麼不能合作?”

    阿華沉默了一會,又問:“我們如果合作了,龍哥怎麼算?被你們燒傷的那個女孩又怎麼算?”  

    高德森啞然失笑:“你還考慮他們?”

    “你不考慮?龍哥難道不是在給你做事情嗎?”

    “他給我做事,因為當初我們之間有共同的利益。現在我們的利益紐帶已經不存在了,我為什麼還要考慮他?那個女孩我了解過,她不過是個小姐,你和她在一起不也是各取所需嗎?現在她已經成了一個怪物,你還想著她幹什麼?”

    “利益……”阿華咀嚼著這兩個字,他已經全然明白自己和對方的思維差異所在,“你所考慮的一切,都離不開這個詞。”

    “是的。這就是我們所處的時代:利益高於一切。”高德森鄭重地看著阿華,“你如果不能適應,你就會被這個時代所淘汰。”

    阿華又不說話了,他似乎在考慮著重要的事情。高德森靜靜地等待著,不知對方是否會改變主意。片刻之後,阿華從口袋裡摸出一盒香菸,自己抽出一支,同時把煙盒沖高德森晃了一下。

    高德森搖搖手:“不用。”他並不是不抽菸。只是此刻局勢不明,他還不敢抽阿華帶來的香菸而已。  

    阿華便自己把那支香菸叼在嘴裡,旁邊豹頭主動掏出打火機,幫他點著。

    阿華深吸了一口,慢慢吐出些煙圈。然後他忽然轉了話題問道:“你知不知道我和鄧總是怎麼認識的?”

    面對這樣的話題跳轉,高德森多少有些奇怪。不過他對新話題仍有興趣。省城江湖上的人都知道,鄧驊和阿華之間並無血緣親情,但兩人卻極為親密默契,直如父子。這份情感背後一定有著某段不尋常的故事吧?於是高德森便應了句:“不知道。你倒說說看?”

    阿華把香菸夾在手中,不緊不慢地講述起來:“我是一個孤兒,從小在福利院長大。那個時候福利院的條件不是很好。我上小學的時候,用的書包都是社會上淘汰下來的舊貨。看到其他同學的新書包花花綠綠的,我非常眼饞,非常希望自己也能有一個新書包。後來在我十歲那年,有個叔叔給福利院捐了一筆錢,這筆捐款使我的願望得以實現——我也有自己的新書包了。”

    高德森在一旁猜測:“這個人就是鄧驊吧?”

    阿華點了點頭。

    高德森嗤地一笑:“他是壞事做多了,才會刻意找個地方行善。你們只是他尋求良心慰籍的工具罷了!”  

    阿華沒有搭對方的話茬,只是繼續說道:“當時福利院的阿姨發書包的時候告訴我們,等到了春節,這個叔叔會親自來福利院裡看望我們,到時候還會給我們送一批年貨。別的小朋友聽了這個消息都很興奮,紛紛猜測過年時那叔叔會帶來什麼好東西。唯有我的想法卻與他們不同。”

    “哦?那你是怎麼想的?”

    “我在想怎樣報答對方。既然那個叔叔實現了我的夢想,我願意把我最好的東西回贈給他。當時在福利院裡,小朋友們很少有機會吃到零食。只有到了星期天,阿姨才會給大家發一些小食品,有時候是棒棒糖,有時候是奶油餅乾,有時候是巧克力之類的。這些零食在孩子們眼中就是最美妙的東西了。當我決定報答那個叔叔之後,我就把每一周發放的零食都積攢起來。一直到春節前夕,用一個紙袋積攢了滿滿一包。過年的時候,那個叔叔果然來了——你已經猜中,這個人就是鄧驊。他帶了很多禮品送給小朋友,每個人都有份。但只有我在拿到禮品的時候,不僅說了謝謝,還回贈給對方一個裝滿禮物的小包。鄧驊當時並沒有什麼反應,他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後問了我的名字。後來我才知道,這個瞬間已經改變了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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