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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飛“嗯”了一聲,又問:“那他和病人說了些什麼?”

    女護士長搖搖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羅飛看向吳嘉鳴,這次還沒等他再問,後者已嚷嚷起來:“你們警察一進屋就把其他人都趕走,誰知道你們在說什麼?!”

    羅飛驀地皺起了眉頭。警方對當事人的問詢一般是不會迴避家屬的,甚至為了穩定當事人的情緒,還會希望家屬陪同。這個“警察”卻要把家屬支開,那就非常奇怪了。

    “你看過那個警察的證件嗎?”羅飛問護士長。

    “看到過,他主動拿出來的。”

    “我是說你有沒有打開仔細查看?”

    “這個……”女子支吾著,“好像沒有。”

    這時羅飛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通來電,對面的人正是尹劍,後者向他匯報了剛剛調查到的情況。  

    羅飛的神色愈發嚴峻,當掛斷電話之後,他來回打量著吳嘉鳴和女護士長,鄭重地宣布:“那個警察,是假冒的!”

    ※※※

    上午十點零二分。

    龍宇大廈會議室內。

    凌恆干和蒙方亮,這兩個集團權勢人物的臉色都不太好看。胖胖的凌恆干沉著臉,他把一疊剛剛看完的照片交到蒙方亮手中,然後掏出一方很乾淨的手帕擦了擦手,似乎那照片上會有什麼東西沾在手上一樣。

    蒙方亮的目光掃過第一張照片時便深深地皺起了眉頭。照片上是一輛報廢的捷達車,車頭已經完全撞癟,駕駛室因此消失無蹤,很難想像那裡曾經存在一個坐人的空間。

    往後的照片越來越慘烈,蒙方亮不得不點起一根煙來緩解自己的情緒。而當他剛抽完第一口,翻到的下一張照片上便出現了一具殘缺不全的屍體。死者的身體被折出不可思議的角度,腦袋也被擠變了形,幾乎辨不出本來的面目。

    蒙方亮倒吸一口氣,被煙嗆到了,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坐在他右邊的凌恆干立刻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左臉頰,同時現出鄙夷和不滿的神色。

    蒙方亮先把屍體的那張照片倒了回去,然後又把整疊照片放在桌上。他搖了搖夾著香菸的右手:“我……咳咳……我還是不看了吧。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蒙方亮在問坐在他對面的長方臉的青年男子,那個人正是鄧驊生前的貼身保鏢,也算得上是鄧家的內務總管——阿華。

    “我是凌晨三點多得到的消息,說阿勝發生了車禍。我立刻趕到現場,通過交警隊的熟人了解到一些情況,這些照片也是找關係拿到的。”阿華說話的時候略略垂著頭,目光不與對面的二人直接接觸。這是他多年來跟隨鄧驊養成的習慣——對權勢者保持一種尊敬和謙卑的姿態。

    “交警隊是怎麼說的?”凌恆干問話時的語氣比蒙方亮要沉穩了許多。

    “醉酒駕駛導致的意外事故。交警隊屍體進行了血檢,每百毫升血液里的酒精濃度超過了200毫克,這已是嚴重醉酒的程度了。阿勝當時開車直接從一座未完工的立交橋上沖了下來,那座橋有二十米高,相當於六層樓的樓頂。在橋下的公路上有幾個目擊者,阿勝的車直接摔成了廢鐵,從車外都看不見人在哪裡。後來用切割機把車鋸開後,屍體才被清理出來。”

    聽到車禍現場的慘狀,蒙方亮禁不住連連搖頭,嘆道:“阿勝一直都有酒後駕車的習慣吧?鄧總以前好像也罵過他……唉,現在終於把小命陪進去了。”  

    凌恆干卻仍在追問事故的細節:“未完工的立交橋?在哪裡?”

    “南繞城公路竇子莊出口處,那個立交橋修通後會直接連到城外的高速公路上。”

    “阿勝不是住在萊福小區麼,他跑到南繞城那個地方幹什麼?”

    凌恆幹這麼一問,蒙方亮也覺得有些奇怪。萊福小區在市區中心,而南繞城公路已經到了郊區的城鄉結合部。阿勝怎麼會把車開到那個地方去呢?

    “確實蹊蹺……”阿華也點頭道,“而且蹊蹺的地方還不只這一點。”

    凌恆干和蒙方亮的神情同時一凜,然後專注地看著阿華,等待下文。

    “即使阿勝想去南繞城那邊,他也沒有理由會開上那座立交橋。因為那是一條從未開通過的完全陌生的岔路,路口還攔上了隔離杆。警方的描述是,阿勝駕車撞開了隔離杆,上了立交橋以後曾有過停留。然後又向著斷路終點駛去,在行駛一點三公里之後衝下了斷橋。其實大家都有喝醉酒的經驗,醉酒之後反應遲鈍,確實很容易出事故。但要說完全不辨方向,撞到隔離杆都不知道掉頭,這就有些不可思議了。”  

    凌恆干點頭“嗯”了一聲,表示贊同。

    而阿華還在繼續往下說:“還有,根據現場的痕跡分析,阿勝在墜橋之前沒有剎車,但是卻有緊急拐彎的避險動作。作為一個老司機,遇險剎車應該會成為一種本能的反應。如果酒醉來不及反應也就算了,可阿勝分明預見了危險,卻毫無剎車的行為,這就讓人費解了……”

    “難道是……剎車失靈?”蒙方亮猜測著說。

    “有這個可能,但是已經沒法去考證了。因為車輛已經完全損毀,不可能知道出事前的車況。不過如果是剎車失靈的話,阿勝幾乎不可能把車從市區開到南繞城,而且他上立交橋之後還有過停留——”

    “確實有好些難以解釋的地方。雖然都是些小疑問,但是——”凌恆干眯起小眼睛,沉吟著道,“這些小疑問加在一起,就是大大的疑問了。”

    一時間三個人都不說話了,似乎同時進入了思索的狀態。而阿華顯然是有備而來,很快他便先開口道:“有一種可能性倒是能解答這些疑問。如果是有人趁著阿勝喝醉,故意把車開上立交橋,在停車期間破壞了剎車系統……那麼阿勝醒來之後就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他正常的反應會開車往前方探路,因為當時他頭腦還不清醒,很容易會墜橋身亡。”  

    蒙方亮再一次被煙嗆得咳嗽起來,他驚訝地瞪著眼睛:“你的意思是……阿勝不是死於事故,而是死於謀殺?”

    阿華用沉默回應對方。而蒙方亮片刻後又追問道:“那會有誰想要殺阿勝?”

    阿華把一樣東西扔在了桌面上:“這是在阿勝的口袋裡找到的。”

    那是一個打火機,蒙方亮把它拿在手裡端詳著,臉上的困惑忽然變成了窘迫。

    打火機很新,酒精也滿滿的,顯然是剛剛使用。令蒙方亮很不慡的是,在機體上赫然印著“綠陽春餐廳”的字樣。

    “阿勝有個習慣,去飯店吃飯的時候,喜歡把店裡免費贈送的打火機帶走。我很想知道阿勝出事前是和誰一起喝酒,所以我就到綠陽春餐廳,調看了昨天晚上的監控錄像。”阿華說完,抬起頭淡淡地掃了掃對面的兩人。

    蒙方亮不再說話,他將打火機在手裡轉了兩圈,然後“啪”地打燃,又點起一根煙抽起來。

    一片靜默中,凌恆干忽然“嘿”地笑了一聲,他上下打量著阿華,調侃般地說道:“阿華啊,沒想到你還有這番本事。讓你當保鏢可真是委屈你了,你應該去做警察才對。”  

    “阿勝是我的手下,他的生死關係到鄧家的安危,我只是在盡我的職責而已。”阿華還是淡淡的語氣,臉上也看不出什麼喜怒的表情。這或許也和他多年的工作習慣有關。他是一個保鏢,只需要按照主人的命令行事,他的工作中從來不會摻雜任何多餘的情感。

    “好了。昨天晚上阿勝的確是和我們在一起吃飯,而且昨天上午他也對我們有過不尊重的行為。但不可能是我們動的他——”蒙方亮狠狠地吸了一口,手中的香菸瞬間燃去了一大截,然後他把剩下的香菸扔在地上用腳踏滅,冷笑道:“他還不配。”

    “我也相信你們沒有動他。”阿華這時輕輕地嘆了口氣,“在錄像里可以看到你們吃飯時的氣氛,他能在你們面前喝醉,說明他已經放棄了昨天上午的立場。有這樣一個人安插在鄧家,你們怎麼捨得動他呢?”

    凌恆干和蒙方亮對視了一眼,喜憂參半。看來阿華是相信阿勝的死與己方無關,不過他的後半句話卻又暗藏鋒芒,那針尖雖然沒有刺出,但已經精準地瞄在了要害上。

    凌恆干“呵呵”兩聲,胖臉上露出憨憨的笑容,不動聲色地將對方的針尖撥開:“大家怎麼說都是自己人,即使有些分歧,也不至於在背後做什麼手腳。阿華,你跟了鄧總這麼長時間,大事上應該是看得清的。阿勝最近幾年很得鄧總重用,做了不少事情,當然也會得罪不少人。現在鄧總走了,肯定有很多人想要跳出來報復。不過話又說回來,也許我們想得太多了,阿勝沒準還就是喝醉了酒,自己摔死了呢?”  

    “這些其實都沒什麼。誰敢在這個時候跳出來,我就滅了誰。”阿華從容地說了半句,神色卻又突然變得凝重起來,“我唯一擔心的,是那個人……”

    蒙方亮眉頭一跳:“誰?”

    “Eumenides。給鄧總下死刑通知單的那個殺手。”阿華語氣冰冷,帶著七分憎恨和三分畏懼。

    “他殺了阿勝?”凌恆乾笑眯眯地問道,“為什麼?”

    “他為什麼殺的鄧總?”阿華凝目看著凌蒙二人,“那張死刑通知單上所列的罪名,我們誰的手上沒有沾過?”

    凌蒙二人心中一凜,阿華的意思再清楚不過。Eumenides殺鄧驊,是因為後者犯下“故意殺人、涉黑”的罪行,而在座著都是跟著鄧驊一路拼殺過來的,在這些罪行上自然也難脫干係。

    難道Eumenides殺了鄧驊一個還不夠,還要把他們這幫人全都趕盡殺絕嗎?  

    想到那個人展現過的恐怖力量,蒙方亮的額頭上已沁出細細的汗珠。

    好在阿華下面的話似乎又給他吃了些定心丸:“也許從今天開始,我要特別關注兩位老總的安全。強敵當前,家裡的事情還是先放一放。我想鄧總在的話,一定也會這麼安排的。”

    蒙方亮感激地看了阿華一眼,凌恆干也點頭以示謝意:“那就要多辛苦你了。龍宇大廈的保衛工作也的確離不開你阿華。”

    “我只是在盡我的職責而已。”沉默片刻後,阿華又把這樣一句話再次強調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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