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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至少在今天得這樣。”慕劍雲刻意強調了一下日期,因為死刑通知單上表明的十月二十五日正是今天。

    “好了,慕警官,有幾件事情你現在必須明白。我希望你聽清楚。”鄧驊打斷了對方的話語,語氣獨斷專橫,“第一,沒有人可以指揮我的行動。我每天的計劃都是早已安排好的,任何變更不僅會帶來巨額的經濟損失,而且會打亂我後續的全部計劃,這對我來說是不可接受的。在今天的大部分時間內,我都不會離開這個辦公室,但是晚上八點四十,我要去機場乘坐航班趕往北京。”

    慕劍雲也相信,對於這樣一個大人物,他的行程是很難因外界的影響而變動的,不過她仍然試圖說服對方:“可今天是特殊的情況,有人正計劃殺你,而且這是個異常危險的兇手。”

    “這正是你須要明白的第二件事情。”鄧驊仍不為所動,“有人要殺我,這對你們來說是特殊的情況,可對我來說不是。我的經歷你也知道,全是一步一步拿命換出來的。在這個世界上,想要殺我的人不計其數。你知道在黑道上我的腦袋值多少錢嗎?一百萬!這個價格足夠從國外聘到頂級的殺手。如果因為今天有人要殺我,我就必須改變自己的計劃,那我這輩子就什麼也幹不了了。”  

    慕劍雲先是愣了下,然後又苦笑著搖了搖頭。鄧驊的說法聽起來誇張,但仔細一想,卻又合情合理。以他的出身,從混混,到線人,再到今日頂級的富豪,雖然在黑白兩道都取得了不容置疑的地位,但在這個過程中,又會經歷多少艱險坎坷,得罪多少各方的勢力?甚至在那雙手中,亦早已沾滿不為人知的血腥!現在他站在了萬人矚目的高點上,那些曾被他踩踏過的人,還有那些想要踩過他上位的人,誰不是要除他而後快呢?一份來自殺手的死亡威脅,足以讓任何人驚惶失措,可在他面前,卻如吃飯睡覺般平常。

    而鄧驊又繼續說道:“我想強調的第三件事情是:雖然有那麼多人想要殺我,但我現在仍然活著。事實上,現在已經沒有殺手再垂涎那百萬元的懸紅。因為他們知道,要殺我鄧驊,根本就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不,這次這個人不一樣。最近幾天,他已經連做了兩起案子……”

    慕劍雲話還沒說完,便又一次被鄧驊打斷了:“用不著你介紹,他的情況我知道:前天下午,他在德業大廈前的廣場上,殺死了一個叫做韓少虹的女人;今天凌晨,在遠郊的一個礦洞內,他殺死了雙鹿山襲警案的嫌疑人彭廣福,負責守衛的特警隊長熊原也同時遇害;此外,他還殺了十多個負案在逃的犯罪分子。”  

    慕劍雲驚訝地看著對方,這些都是警方的保密內容,怎麼此人竟了解得如此清楚?

    “從Eumenides在網上發貼之後,我就在關注這起案件了。”鄧驊看出慕劍雲心中所想,帶著炫耀的口吻解釋道,“而我的能力遠遠超出你的想像,本市的公安系統對我來說根本沒什麼秘密可言。”

    是的,慕劍雲只能無奈地忍受對方的張狂。連警察辦案都需要公安局長親自打電話預約的人物,對他來說又能有什麼了解不到的事情呢?

    慕劍雲輕輕地嘆了口氣:“既然你知道這麼多的事情,你應該明白自己所面對的危險。到目前為止,他的所有殺人預告還從未失手。”

    “那正是因為受害人過於信任警方所提供的保護,而我則不會重蹈這樣的覆轍。”鄧驊凜起目光,顯示出心中的堅定與自信,“我手下有一幫小兄弟,他們將負責我的安全。所以,如果警方要參與,只能配合我們的行動,而不是要我去執行警方的計劃。你們的人到來之後,可以與我的助手阿華聯繫,他會告訴你們需要做些什麼。”

    回想起鄧驊進入龍宇大廈時的陣仗以及大廈內的嚴密保安措施,他的確有資格說出這樣的話語。即便是警方提供的防衛,還能怎樣做到更好呢?更重要的是,那些黑衣保鏢,他們的工作便是保護鄧驊的安全,他們可以一年到頭寸步不離地守護著對方,而這一點是警方絕對無法做到的。在遭遇刺殺威脅的時刻,鄧驊確實沒有理由放棄自己的人馬而去信任並不熟悉的警方。更何況他的人這麼多年來一直成功地保證了他的生命安全,而警方卻剛剛連續遭遇了兩次失敗的慘遇。  

    慕劍雲看著鄧驊,一時間無言以對。她的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感覺,不知是該敬畏、羨慕,還是為對方感到悲哀。的確,這個人已經擁有了常人無法企及的權勢和地位,並且他有足夠的力量保護自己;可是他每一天都要處於這樣的防範中,這與坐牢又有多大的區別?當他也不能在繽紛的世界中呼吸,當他已經失去了生命中最本質的自由的快樂,這種權勢和地位又是否真的值得去擁有呢?

    輕輕的敲門聲打破了辦公室內沉默的氣氛。

    “進來。”鄧驊的聲音仍舊威嚴。

    門被推開了,阿華走了進來。他的腳步迅捷有力,渾身上下瀰漫著逼人的精氣,但當他看著鄧驊的時候,臉上卻只有崇拜和恭敬。

    “鄧總。我已經查了那個傳真,是從正泰街一家圖像辦公店發出來的。不過店裡的人並不知情,他們的電腦中了肉雞,被人遠程控制了。對方是個高手,沒有留下任何可供追蹤的痕跡。”

    “嗯,意料之中。”鄧驊點了點頭,然後他看嚮慕劍雲,“好了,慕警官,我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現在你可以到樓下大廳里去等你們的人。我這裡還有很多正事要處理。”  

    很顯然,這是一個逐客令。慕劍雲也只好起身告辭,阿華把她送出了辦公室,然後又折回到自己老闆身邊。

    鄧驊盯著桌上的一個監控顯示器,屏幕上顯示出慕劍雲通過安檢門,在一名黑衣男子的引導下,最終進入電梯的全過程。然後他問了句:“你覺得這個女人如何?”

    “很聰明,洞察力很強。”阿華給出了簡潔的評價,然後又補充道,“如果是朋友,要注意留一手;如果是敵人,那會非常麻煩。”

    鄧驊未置可否。沉默片刻之後,他話鋒一轉:“這個女人是‘四一八專案組’的成員。現在她查到了十八年前的另一起案子,‘三一六販毒案’。她已經查出,當年爆炸案中的死者袁志邦曾有個叫做白霏霏的女友,而此人正是薛大林的行政秘書。”

    阿華的眼神凜了一下。

    “她有一個線人,這個線人可能會知道更多的事情。”鄧驊有些陰沉,“你去查一查,把這個人找出來。”

    阿華點點頭。  

    “現在就去吧。”鄧驊不再多說什麼,他知道阿華的能力——無論是偵查、格鬥、she擊,他都不會遜於最出色的警員,他也知道阿華的忠心——這是一個隨時都會為自己擋子彈的小伙子,有這樣一個助手在身邊,他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與此同時,刑警大隊會議室內。

    四一八專案組正集結於此召開緊急會議。不久之前,他們也收到了那份發給鄧驊的“死刑通知書”。而此刻出席的人員已與以前有所不同,除了慕劍雲已先行到達龍宇大廈現場外,柳松則頂替了犧牲的熊原,成為專案組中特警方面的代表。

    礦洞之戰的失利給眾人在心理上的造成了不小的陰影,他們的雙眼都布滿血絲,看起來一夜未曾踏實入眠。而眾人中又以柳松的情緒最不穩定,當韓灝通報案情的時候,他便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目光游散,思維顯然沒有擊中在議題上。他的反常情況引起了羅飛的注意,後者皺起眉頭:新的戰鬥即將打響,小伙子這樣的狀態可難堪重任。

    在展示了最新收到的那張“死刑通知單”後,韓灝又花了幾分鐘時間介紹了這次的目光人物:鄧驊。由於此人在省內的影響力,此案再次引起了高層領導的關注。而專案組也得到了上層的死命令:這次且不管案件偵破與否,必須保證目標人鄧驊的生命安全。  

    等韓灝講完這些之後,會議進入了自由發言的討論時間。這時柳松第一個站了出來,他有些話似乎已在心裡按捺了很久。

    “尹劍,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他直斥其名地說道,語氣很不友好。韓灝和曾日華都是一愣,頗為詫異,羅飛則挑了挑眉頭,精神進一步集中在這個新近加入專案組的小伙子身上。

    “什麼問題?”尹劍勉力維持住平淡的語氣,可看得出來,他的內心正處于震盪之中。

    “今天凌晨在礦洞的時候,我、韓隊長還有你,我們三個人分別去按動三個不同的開關。為什麼你的動作會比我們倆人落後那麼多?”柳松頓了頓,進一步強調說,“你已經是第二次進入那個洞穴了,怎麼會比韓隊長更晚找到相應的開關呢?”

    尹劍對這個問題似乎早有準備,坦然答道:“我的手電壞了,只能用打火機照明。在那樣黑暗的環境中,行動很不方便。為此我還和韓隊產生過誤會,在岔口處有關短暫交手——這一點韓隊可以證明。”

    眾人的目光隨之看向韓灝,後者則立刻點了點頭:“是的,我可以證明。而且那個手電已經送到設備處,確實是發生了意外的故障。”  

    “嘿,故障?”柳松看起來不會輕易松繞,他冷笑了一聲,又說道,“那好,我再問你:當我們按下開關之後,對講機里已經聽不到熊隊的回應。我和韓隊長立刻趕往洞口,我們幾乎是同時到達,而熊隊此刻已經奄奄一息。我們倆人合力把他抬到了警車後廂里,而你則直接進了駕駛室,打火開車。在這個過程中,你並沒有接觸到熊隊,對嗎?”

    尹劍乾咽了一口唾沫,沉默片刻後,答道:“是的。”

    柳松雙眼擠成了一條fèng,目光變得銳利嚇人:“那為什麼在警車的檔杆上會出現你的血指痕?你手指上的血從何而來?”

    隨著柳松的質疑,羅飛等人的第一反應便是看向了尹劍搭在桌邊的雙手——那手上乾乾淨淨,並不見任何傷痕。如果真的有尹劍的血指痕印在檔杆上,那只可能是別人的血。

    “我……”尹劍這一次卻答不上來了,他怔了片刻後,再次把目光投向身邊的韓灝,似乎對方還能幫自己給出個答案。

    韓灝正看著柳松,他也沒料到會場上突然出現了這樣的氣氛,他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反問道:“柳松,你問這些問題想表達什麼?不妨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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