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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我是十二個人。我們是小公司,剛剛起步。”劉總一邊說著,一邊掏出名片盒遞過來,“這是我的名片,請多多指點。”
曾日華接起一張名片,笑嘻嘻地端詳把玩起來。韓灝則只是禮節性地掃了一眼,又開始繼續自己的話題:“今天人都在嗎?”
“都在,都在。”劉總忙不迭地答著,“除了我和會計,都在大廳里幹活呢。”
韓灝拍拍曾日華:“去看看吧。”
曾日華把手中的名片胡亂往兜里一塞,跟著韓灝來到大廳中。這裡被一張張辦公案隔成了十個小方格,方格里的員工們此刻都抬起頭來,好奇地打量著這兩個不速之客。
韓灝的目光迅速地在眾人身上過了一遍,然後皺起了眉頭。這十人中倒有八個是女孩,兩個男的除了剛才那個小分頭,便是一個身形如冬瓜般的矮胖小伙子,無論是誰都很難把這些人和兇險的案犯聯繫起來。
韓灝轉頭看向曾日華,後者的神色卻更加失望,他怔怔地苦笑了一下:“怎麼是……是無線網?”
“對,我們是全市首批無線網絡客戶。別看我們公司規模小,但辦公條件是一流的。”劉總興沖沖地向曾日華介紹道,見對方苦著臉毫無反應,他無趣地停住口,然後又衝著小分頭吼了起來,“你怎麼回事?!查好了沒有?”
“這個……這個有點兒奇怪。”小分頭從自己的方格里蹩了出來,“公司里的機器我都查了,今天登錄時分配的都不是這個地址。”
“怎麼回事?”韓灝壓低聲音問曾日華,“是不是你搞錯了?”
曾日華斷然搖搖頭:“沒有搞錯。”可他的神態卻是沮喪得很。
“這個地址肯定是公司的網絡用戶,也確實……確實有機器登錄過——在下午三點多鐘的時候,不過那……那不是我們公司的機器。”小分頭一邊解釋,一邊忐忑不安地瞟著身邊的老闆。
“不是公司的機器?”劉總立刻又瞪起眼睛,“不是公司的機器怎麼能登錄我們的網絡?”
小分頭臉上的汗都急出來了:“我……我沒有設密碼……”
韓灝知道情況有變,再次追問曾日華:“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是無線網絡,又沒有設置登錄密碼。”曾日華無奈地搖著頭,“理論上來說,只要配備了無線信號接受器,那麼在信號覆蓋區域內的任何電腦都可以通過這家公司的伺服器來登錄網絡。”
韓灝神色凝重:“那這個區域有多大?”
“遠遠超出我們能控制的範圍——”曾日華咧著嘴道,“甚至都不用進入這座大廈。如果嫌疑人配備了筆記本電腦,他至少可以在大廈附近三五十米的方圓內隨意侵入這個網絡。”
韓灝沉默無語,不得不接受眼前令人沮喪的事實:這樣大的覆蓋範圍,那個傢伙想找個隱秘的角落太容易了,這條曾經令人振奮的線索頃刻間變得毫無價值。
“你為什麼不設置密碼?”劉總暴跳著咆哮起來,“現在讓壞人利用了我們公司的網絡,這個責任誰來負?!”
小分頭垂著腦袋,忍受著胖老闆唾沫星子的洗禮,一句話也不敢說。
曾日華拍拍劉總的肩膀:“算了吧,你沒有必要罵他。”
“為什麼?”劉總看起來氣憤難平。
“因為就算他設上三道密碼,那個傢伙破解起來,也只是幾分鐘的事情。”曾日華撇撇嘴,無奈地說道。
韓灝不想再多說什麼,他擺了擺手:“我們撤吧。”
隨後二人告辭後叫上尹劍,下樓開車而去。
“我就知道今天會白跑一趟。”回去的路上,尹劍忍不住發表了自己的觀點,“那個傢伙如果連上網都會留下蹤跡,那他也太差勁了,還搞什麼‘死亡通知單’來挑戰警方?”
韓灝冷冷地看了助手一眼:“他現在倒是很帶勁,你是不是也很來勁啊?”
尹劍自知失言,窘然道:“隊長,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行了行了,別說話了啊。小尹啊,你車開穩著點兒,我先眯會兒。”曾日華嘟嘟囔囔地看似抱怨,其實卻是給尹劍解了圍,後者心領神會,不再說話,專心開起車來。
十多分鐘後,警車駛回了刑警隊。曾日華下了車,獨自走向了招待所。雖然困得很,可他卻沒有回屋休息,而是來到了慕劍雲所在的房間。
慕劍雲正準備出去吃晚飯,所以屋門是開著的。曾日華徑直進了屋,反手順勢把門關好。
慕劍雲詫異地看著對方:“你來幹什麼?”
“當然是談案子的事情,你以為我要幹什麼?”曾日華大咧咧地在沙發上坐下,然後陶醉地吸了吸鼻子,“嗯,這美女就是美女,連屋子裡都是香噴噴的,讓人心曠神怡。”
慕劍雲反感地蹙起眉頭:“談案子你關門幹什麼?”
“你和韓灝不也關著門談過嗎?”曾日華嬉皮笑臉地說道,“就在昨天散會以後。”
對方的言行多少有些放肆,不過慕劍雲反倒笑了。她知道對付這樣的男人,你越拘謹,他便越是得意。
“你到底想說什麼?都找上門來了,還兜什麼圈子?”
“我知道韓灝給你安排了特殊的任務——調查羅飛。”曾日華壓低聲音,故作神秘。
慕劍雲不說話,以退為進。她知道對方的性格:你越穩,他就越沉不住氣。
果然,曾日華又喋喋不休地繼續說道:“從案情上來分析,這個人身上確實有許多疑點。四一八大案,他同時與兩個被害人熟識,並且是第一個報案者,而他此前的表現又有很多令人費解的地方;鄭郝明被害,他又是第一個到達現場,這也太巧合了。所以韓灝安排下這步棋,倒也並非多疑。”
“你知道的事情還真不少,看來我還真是小看你了。”說話間,慕劍雲坐在了曾日華的對面。
曾日華聳聳肩膀,扮出委屈的樣子:“你以為呢,我也是正正經經的專案組成員!事實上,對於四一八案件的檔案資料,我得到的比你們都多。很多東西韓灝都指著我去做技術分析——這也算他給我的特殊任務吧。”
“哦?”慕劍雲品出了些滋味,她的眉頭挑了挑,“那你分析出什麼了?”
曾日華不答反問:“在四一八大案之前,警校內還發生過一些案件,這些案件顯然與四一八大案有著某種聯繫——這個情況你了解嗎?”
慕劍雲搖搖頭:“韓灝沒有給我相關的資料。”
曾日華得意地笑了笑:“那你就聽我講吧。”為了突出話題的重要性,他又刻意收起笑容,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在四一八大案發生前的半年內,警校內就曾出現過署名為‘Eumenides’的懲罰通知單,字體形式都與後來我們見過的‘死亡通知單’類似。收到通知單的都是犯了小錯誤的警校學員,他們後來也都受到了相應的懲罰,當然這些懲罰遠遠比不上死刑那麼嚴厲,所以在此之前並沒有引起太大的關注。”
“哦?有這種事?”慕劍雲興趣大增,但口氣卻是淡淡的,“你詳細說說吧。”
“資料中有記錄的案件共有四起。第一張懲罰通知單出現在一九八三年年底,通知單上所列罪行是‘考場作弊’,懲罰執行日則是考試成績公布的當天——成績公布後,該學員的成績竟然只得零分。後來追查得知,他的試卷莫名其妙地變成了空白卷。這個學員曾找任課教官討說法,可是試卷上的姓名考號又的確是他自己的筆跡,所以此事便不了了之。四一八大案之後,專案組找到此人調查情況,他承認在考場上確實作弊了,可試卷如何被人換掉,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有點兒意思……其他的案子呢?”
“第二張處罰通知單是針對一個有小偷小摸行為的女學員。懲罰日當天,該女生去浴室洗澡,出來後發現存衣服的柜子好端端地鎖著,可裡面的衣服卻全都不翼而飛。開鎖的鑰匙只有一把,洗澡過程中始終戴在女生的手腕上,誰也猜不透這個‘Eumenides’是如何拿走柜子里的衣服的。”
慕劍雲低頭沉思,顯然是想破解對方的做案手法,不過很快她便放棄了,專心聽曾日華繼續往下說。
“第三個收到處罰通知單的是個男生,他喜歡窺探別人的隱私並且到處宣揚,因此口碑很差。在通知單標明的執行日那天,校園廣播的喇叭忽然在半夜響起,朗讀了該男生內容極為隱秘的三篇日記。後來發現是廣播室被人侵入並且播放了一盤事先錄製好的磁帶。該男生的日記本一直保管得非常仔細,甚至是從不離身。日記中的內容如何被‘Eumenides’得知,實在是無從解釋。第四個收到通知單的也是男生,他的罪行是戀愛時腳踩兩隻船。執行日的晚上,該男生去校園舞廳跳舞,結果那兩個女生同時出現,他的愛情騙局被揭了個底朝天。事後那兩個女生都說是收到該男生的紙條留言才來舞廳的,可那個男生顯然不會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這場戲無疑又是出自‘Eumenides’的手筆。”
慕劍雲靜靜地聽完後,立刻捕捉到了一個關鍵之處:“那盤磁帶呢?第三起案子中通過校園電台廣播的磁帶,那上面應該記錄著‘Eumenides’的聲音。筆跡可以模仿,但一個人的聲音是很難改變的吧?”
“你一下就抓住了重點,厲害厲害!”曾日華不失時機地吹捧了對方兩句,然後摸出一隻mp3,“這裡有當時的錄音資料,你聽聽。”
慕劍雲戴上耳機,按下了播放鍵,很快從聽筒里傳來瓮聲瓮氣的男子聲音,她聽了幾句後,皺眉道:“這個聲音挺奇怪的,似乎不太正常。”
“很簡單,他捏住了鼻子。”曾日華說這句話的時候也捏住了自己的鼻子,怪異的語音果然和錄音資料里有些相似。
“那這個聲音也沒有什麼參考價值了?”
“以前沒有,但現在就不一樣了。”曾日華嘿嘿一笑,“現在的電腦軟體有著很多你意想不到的功能。我的手下對這段音頻作了修復處理,可以模擬出這個人正常狀態下的語音,你再聽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