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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恨不能立刻就飛到那個人的面前!所有的情緒正在他的胸膛中堆積,幾乎要讓他鬱悶得爆炸起來。他再也無法忍受片刻的拖延,他只想問一句:為什麼?!
二十分鐘後,羅飛來到了目的地。那個破敗的小巷,那間陰暗的小屋。可是他原本沸騰的心卻冷了下來。
因為他知道自己來晚了。
小屋門大開著,可屋裡卻沒有人。當他進入小屋之後,發現與前幾次的拜訪相比,小屋顯得愈發的雜亂,桌椅被放翻了,被子被撕開了,那些雜七雜八的垃圾也被胡亂地拋了滿地。
羅飛知道自己不是來晚了,而是來得太晚了。
不僅那個人已經離開,而且在此之後,還有另外一些人來過這裡,這些人顯然想要尋找某些東西。
那個人去了哪裡?後來的人在尋找什麼?他們找到沒有?
一個個疑問縈繞在羅飛的腦海里,他冥思苦想,可一時間又沒有任何的頭緒。
是的,那個人知道自己會找來,當上次自己提出那兩分鐘時差的疑問之後,他就一定知道自己會找來。所以他已經提前離開了。
也許,他現在正在某個角落裡窺伺著自己,同時在得意地竊笑吧?
帶著這樣的想法,羅飛又走出了小屋,他無奈地四下張望了片刻,然後大喊起來:“你在哪裡?你為什麼不敢見我?”
周圍有人行道過,他們詫異地看著羅飛,像是在看一個瘋子。
可羅飛並不是一個瘋子,他甚至沒有猜錯,那個人正在一個隱蔽的地點看著這個小屋。那是小巷外一處居民樓六樓的樓道窗洞,不僅居高臨下,而且帶有強烈的逆光,所以這個人可以清楚地看到小巷內的情形,而羅飛卻決不可能尋找到他的所在。
在剛剛過去的幾十分鐘裡,這個人先是看到幾個黑衣男子進入了自己曾居住多年的小屋,他知道那些人是誰,他也知道他們為何而來,他甚至為此而長出了一口氣,因為這意味著自己的計劃又多了一分成功的可能。
是的,這是他臨時應出的一步棋,非常倉促,但看起來又非常的成功。
他本不需要這步棋的,但他在面對一個難纏的對手,是後者逼著他祭出了這最後一招。
那個對手終於也尋到了小屋,這也印證了他的判斷——當他聽到那兩分鐘的時差之後,他就知道羅飛一定會找回來的。
他們之間終究是躲不過那一場對決,面對面的對決。
“我並不是不敢見你,只不過這裡不是合適的地點。”他喃喃自語著,聲音如鬼魅般嘶啞。然後他一步步地向樓下走去,拄著拐杖,步履蹣跚。
第十章Eumenides的誕生
十月二十五日,中午十一點零三分。
興城路碧芳園飯店。
興城路位於A市開發區中心位置,周邊聚集了許多新興的高尖企業,其員工多為年輕的白領,因此這條路也被市民們戲稱為“白領路”。
碧芳園飯店即位於興城路南路口內行一百米處,飯店規模不大,但裝修典雅別致,頗受白領階層的鐘愛。此刻過了十一點,已有三三兩兩的男女陸續前往店內,雖還沒進入上客高峰,但店內的工作人員已盡然有序地忙碌了起來。
這時他們迎來了一名特殊的男子。
這男子穿著長襟風衣,寬大的連衣帽罩在頭上,順帶遮住了上半個臉龐。而他的臉上又帶了一副白口罩,將下面半張臉也遮擋了起來。他低著頭,將整個身體緊緊地縮在那件風衣中,像是個經不得半絲秋風的虛弱病人。
而男子的行動進一步證明他的身體卻是存在著某些問題。他拄著拐杖,右腿在地上虛拖著,似乎很難用上力量。他就這樣側歪著身體,艱難地一步步挪到了飯店之內。
在這個地區很少見到這樣的客人。儘管感到有些奇怪,可是服務員小紅還是熱情地迎了上去:“先生,您一個人嗎?”
男子卻不理不睬,他徑直向著飯店角落裡的一張餐桌走去,那張餐桌的位置非常陰蔽,接觸不到任何對外的窗口,客人們都不願意在那裡就餐。
可那名男子卻偏偏在那張桌子前坐下了。不僅如此,他還特意選了貼近兩側牆邊的那個位置。這樣他就窩在了一個狹小的角落裡,同時卻可以輕鬆地看到店內的全貌。
小紅把菜單送到了男子面前,卻被男子輕輕地推開了。“我不吃飯。”他嘶啞地說道,像是從肺管深處竭力擠出的聲音,“我找你們老闆。”
“您找她有什麼事嗎?”小紅詫異地打量著對方,可男子還沒有摘下口罩,而且他一直低著頭,實在是看不清半點相貌。
那男子吐出兩個字來:“要債。”
小紅搖搖頭離開了,她已經沒有能力處理此事。
飯店的老闆叫郭美然,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女子,性格潑辣,也有著幾分姿色。每天臨近中午的時候,她都會來店裡查看一天的準備情況。聽到小紅的匯報之後,她便從後廚走了出來,先是在櫃檯後遠遠地觀察了一番,可記憶中卻實在搜不出與這樣的男子有什麼債務瓜葛。猶豫片刻之後,她決定上前當面問個明白,爭取在中午高峰前把事情解決了。
郭美然並不懼怕這種人,雖然她只是個女流之輩,但處理這種對外的事宜卻是頗有兩把刷子。
“先生,你找我嗎?”她走到桌邊問道。
男子略略側頭瞥了她一眼:“我來討債。”
郭美然笑了起來:“我什麼時候欠你的?”
“你不欠我的。我是幫別人要債——一個叫做許韻華的女人。”說到這裡,男子忽然抬起頭來,一雙眼睛血紅嚇人。
郭美然驀地變了臉色,語氣也嚴厲起來:“你是誰?”
男子沒有答話,他靠外側的右手突然翻出,一把攥在了郭美然的左手手腕上,後者只覺得一陣冰涼的感覺傳來,低頭一看,竟有一副手銬將自己和那男子的兩隻手銬在了一起。
“你幹什麼?”郭美然呵斥了一聲,想要掙脫開來,但那男子一使勁,力量卻大得驚人。前者的身體把持不住,一個趔趄,被迫坐在了男子身邊。
“你幹什麼你?!”郭美然驚懼更勝,再也無暇顧忌驚擾到店內的客人,扯起嗓門大喊起來,“快,快去叫人!”
不遠處的小紅如夢初醒,急匆匆跑向了後廚。而店內的客人則紛紛向這邊好奇地張望著。
那男子右手按住郭美然,左手將帽子翻去,然後又慢慢摘下了口罩,現出了他的廬山面目。店堂內立刻響起一陣驚呼,一些膽小的女客已急匆匆地掩面離去,顧不上自己的午飯尚未吃完。
這是一張如魔鬼般恐怖的面容。殘缺凹凸,遍布著傷痕,肌肉扭曲,嘴角斜斜地豁拉著,露出大半個牙床。不會有人願意與這樣的面容對視第二眼。
可這張面容此刻卻死死地盯著郭美然,那裸露的牙床甚至在森然地磨動著,似乎想要將對方撕咬吞噬一般。
“啊——”郭美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你……你到底是誰?!你要幹什麼!”
在她變了調的叫喊聲中,幾個小伙子從後廚沖了出來,搶在前面的是個面向兇惡的胖男子,他的手裡還赫然端著把菜刀。
見到來犯者的這副尊容,小伙子們也嚇了一跳。不過那胖子還是硬著頭皮走上前,揮舞著菜刀威脅道:“你幹什麼你?快把我們老闆放開!”
食客們紛紛撤離是非之地,但仍有幾個好事者遠遠地圍觀著。
男子不說話,他的左手伸進風衣口袋裡,似乎掏出了什麼東西握在手心。
胖子緊張起來,將菜刀護在胸前。“你掏什麼呢?快給我放下!”他厲聲喝問著,然後又回頭向身後吼了句,“快,快去報警!”
男子殘缺不全的嘴角咧了咧,似乎在笑,然後他將左手中的東西揮了揮:“我不能放下。”
對方調笑自若的態度讓胖子更加緊張了,他吞了口唾沫:“那……那是什麼東西。”
“引爆器,炸彈的引爆器。”男子一邊說著,一邊側手撩起了風衣的衣襟,在他腰間別著一個塑料盒子,盒子上有引線一直連接到他的手中,然後他又補充解釋道:“只要我一鬆手,炸彈就會爆炸了。”
他的聲音雖然嘶啞,但卻清清楚楚地傳到了在場每個人的耳中。店內立刻響起一片驚慌失措的叫喊聲,人們爭先恐後地往店外逃去,胖子也僅僅是猶豫了片刻,隨即也加入到了逃亡大軍之中。
短短几十秒中的時間,小店內已變得冷冷清清,只剩下角落中的男子和郭美然,而後者早已失魂落魄,她連掙扎的力氣也沒有了,只能帶著哭腔驚叫著:“救命!救命啊~”
於此同時,龍宇大廈內。
韓灝帶領的刑警隊增援力量也趕到了大廈現場,可是尹劍卻不在其中。
“尹劍呢?”柳松在隊伍中尋找著,這可是他目前最關注的目標。
“我也不知道。”韓灝皺著眉頭,“開完會之後他就不見了,現在打他的手機也打不通。”
“他跑了,他一定和熊隊的死有關!”柳松激動地嚷起來,“你為什麼不派人去抓他?”
“我的人跑沒跑還輪不到你來判斷!”韓灝瞪了柳松一眼,毫不客氣地說道,“現在我們的首要任務是保證鄧驊的安全。這是上級一再強調的精神,希望你明確這一點,否則我有權將你清除出‘四一八專案組’!”
慕劍雲上前拉了拉柳松,用眼神示意對方冷靜下來。她雖然還不知原委,但也覺得此刻專案組的力量應該一致對外,即使尹劍真的負案在逃,要追究韓灝的失職也得等打完了眼前得關鍵戰役再說。
柳松做了個深呼吸,把心中的氣悶壓了回去。他認定韓灝是在有意袒護尹劍,甚至是放任了尹劍的出逃,可對此又無能為力。同時他也想到了羅飛臨走前的話語。
“一切等我回來。”
是的,他相信那個來自於龍州的警官有能力控制住局勢,只要他能夠及時趕回來,真相便能夠被揭開,那些犯下罪惡的人誰也無法逃脫!
而自己現在最重要的任務,也的確就是守護住目標人物的安全,這才是敵我雙方目前爭鬥的焦點所在。
想通了這一點,柳松的情緒慢慢平復了下來。
阿華也來到了大廳中,他奉了鄧驊的命令,要帶韓灝上樓,共同商討護衛的事宜。
韓灝已經得到上級的指示,要對這個“鄧市長”保持足夠的尊敬。所以對方的倨傲倒沒有引起他過度的反應。不過就在他準備進入電梯的時候,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一看電話號碼,卻是從刑警隊總部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