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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學軍低頭無奈道:“這種情況就沒法控制了。”

    趙鐵民嘆口氣:“好吧,繼續這樣查,儘快把所有可能對象都比對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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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奇打開電腦上的播放器,電腦里發出一個聲音:“明天一起吃午飯吧。”

    嚴良坐在辦公桌對面,臉上浮現一抹笑意:“果然如此。”

    林奇道:“嚴老師,你可真厲害,手機里還真找到了徐添丁的這句話。這句話並不是直接儲存在手機的音頻文件里,而是手機的微信里。案發當天的白天,徐添丁曾和一個女生聊微信,這句話是其中的一句。”

    嚴良道:“這證明了我的猜測,在徐添丁死後,有人拿過他的手機,從手機的微信上找到了這句話,隨後他播放這句話,並用他自己的手機錄下來。在10點50分的時候,他撥打了張兵的電話,播放這句話,最後一聲‘啊’是他叫的,由於只是一聲‘啊’,張兵當然想不到,這個‘啊’並不是徐添丁發出的。對方這麼做,是要讓警察對案發時間的判斷,確定是在10點50分。實際上,案發時間要更早。”  

    “如果徐添丁手機上沒有這句話呢?”

    嚴良道:“即便不是這句,微信上還有其他的話,對方可以同樣錄下來,給張兵打個電話。即便徐添丁手機里沒有裝微信,我想對方還會想出其他辦法來偽造案發時間的。”

    林奇依舊不解:“兇手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對方很清楚,第二天警方發現屍體後,對死亡時間的判斷,只能是一個大致的區間,不能精確到分鐘。在死亡時間這個大致區間內,當警方發現郭羽和朱慧如與死者相處了一段時間,自然將他們列入重點可疑對象進行調查。只有把死亡時間精確到分鐘,通過那個電話,讓警察相信徐添丁的死亡時間是在10點50分,也就是郭羽和朱慧如離開後,那麼這就能製造出他們倆的不在場證明了。”

    “可是郭羽和朱慧如還有其他方面的證明。”

    嚴良點頭道:“那讓我們來逐條推翻他們的非犯罪證明吧。首先,這個案子除了郭羽和朱慧如外,還有第三個人的協助,那個人的協助才是案件的關鍵,也是他幫助朱慧如和郭羽製造出了一系列的非犯罪證明。除了死亡時間這一點外,你提到的郭羽和朱慧如的不在場證明還有兩條。一是兇手在徐添丁死後,留在現場花了很長時間對屍體割血條,而此時,朱慧如和郭羽已經回家,並且郭羽在此期間去了便利店替朱慧如買紗布和藥水。這個不在場證明的解釋是,留在現場割血條的人,並不是朱慧如和郭羽,而是那第三個人。第二點,徐添丁的胃和食道內,留有一些蛋炒飯,似乎能夠證實徐添丁是在他們離去後,吃蛋炒飯的過程中遇害的,因為朱慧如還在時,徐添丁不會莫名其妙地一個人吃起蛋炒飯來。但是我注意到屍檢報告中提到的一點,徐添丁吃得很撐。當晚徐添丁吃了很多燒烤,又喝了不少啤酒,他原本就很撐,為何還會吃下蛋炒飯?現在是夏天,人可不那麼容易肚子餓。”  

    “那是……怎麼回事?”林奇微皺著眉。

    “關於這件事,我詢問過市局的陳法醫,我的猜測在他看來是可行的。徐添丁死時,並未吃過蛋炒飯,而是徐添丁死後,有人將蛋炒飯強行塞入了他的嘴裡。那個做法非常噁心,遠超過了一般人的心理承受力。把半碗飯強行塞入一個死人的嘴巴里,用手指一撮撮往喉嚨里塞,隨後再用細長的棍子一點點把飯往下捅,弄進胃裡。就像做胃鏡的辦法。”

    林奇咬了咬牙,他喉嚨一陣發麻,感覺胃部正在抽動。

    嚴良繼續道:“這就是為什麼屍檢發現,徐添丁不光胃部有蛋炒飯,還有部分蛋炒飯停留在食道上,並未咽下去。一開始法醫懷疑是徐添丁當時剛好嘔吐的結果,但試想,他又不是傻子,為什麼吃個蛋炒飯要吃得這麼撐?所以,這根本就是在他死後,才把飯硬塞下去的。”

    林奇想了想,道:“您說的倒是能夠解釋不在場證明的幾項證據,可是還有其他的非犯罪證明呢?”

    嚴良拿出本子,瞥了眼,道:“第二條,你說兇手為了引路人破壞現場,花費了數萬元,郭羽和朱慧如並沒有這麼多錢,也不會這麼聰明。你說得很對,因為這不是他們倆做的,這是第三個人做的。那個人不但有錢,而且非常聰明。幾萬塊錢對那個人根本不算什麼。第三條,他們店裡的那把水果刀是新的。那是因為這把刀是在事後第三個人給他們的。第四條,他們的口供沒有缺陷。那是因為第三個人教的,那個人很聰明,思維很嚴謹。第五條,張兵一家收到恐嚇信時,朱慧如兄妹連同郭羽都有不在場證明。那是因為恐嚇信也是第三個人送的。第六條,徐添丁案子發現的指紋和連環命案的相同,而朱慧如兄妹與郭羽的指紋經比對都不符合兇手。那是因為這指紋確實是第三個人留的,而他,也正是連環命案的兇手。所以,只要加上第三個人參與犯罪這一點,朱慧如和郭羽所有的非犯罪證明,都可以推翻了。”  

    林奇坐在位子上,顯得有些瞠目結舌,經過嚴良的一段分析,似乎朱慧如和郭羽的所有非犯罪證明,頃刻間全部瓦解了。

    可他想了一陣,覺得有點不對:“嚴老師,我個人感覺……這一切,好像都是您的猜測。”

    嚴良很坦然地向後一躺,道:“沒錯,準確地說,是假設。我所說的一切,都是假設,因為現在我拿不出任何一條能證明我假設的實際證據。”

    “我有點不太明白,為什麼徐添丁的案子非得是三個人聯手乾的,而不是那第三個人在郭羽和朱慧如離開後,才殺了徐添丁?為什麼您這麼堅信郭羽和朱慧如跟徐添丁的死有關?”

    “不是有關,而是,殺死徐添丁的,並不是那第三個人,而正是郭羽和朱慧如!”嚴良很認真地看著他。

    “為什麼?”

    “有兩個原因。一是因為那把水果刀。徐添丁的傷口和麵館的水果刀完全匹配,如果是第三個人殺了徐添丁,他用一把型號跟麵館里的一樣的水果刀的概率,太低了。第二,如果真是那第三個人殺的徐添丁,那麼,現在我也沒必要坐在這兒,你也不用絞盡腦汁、愁眉苦臉,想盡辦法怎麼破案了。”  

    林奇不解問:“為什麼?”

    嚴良深吸一口氣,抿抿嘴:“如果是那個人直接犯罪的,根本不會留下任何證據,這案子,根本破不了。”

    他瞧了林奇一眼,他並未直接點破駱聞的名字,而是解釋道:“那個人犯下連環命案後,專案組查了他三年,毫無所獲,現場都處理得很乾淨。而徐添丁不是他殺的,他只是善後,替他們隱藏。因為朱慧如和郭羽在殺徐添丁時,留下了太多的線索,他沒辦法徹底清理乾淨,所以才需要用撒錢引路人破壞現場的辦法。”

    “如果照您這麼說,那個人替郭羽和朱慧如善後,肯定是冒了巨大風險的。我當初調查郭羽和朱慧如的人際關係時,沒注意到與他們關係密切的人中,有這種的犯罪能力。”

    嚴良沉默了片刻,道:“關於那個人跟朱慧如他們間的關係,我還不清楚。也許,他們之間確實不太熟。”

    “不太熟的人會冒巨大風險,幫這樣的忙嗎?”

    嚴良微微搖頭,苦笑道:“這點也是我想不明白的。我同樣想不明白的是,郭羽和朱慧如殺人後,那個人為什麼會剛好出現在旁邊。”  

    林奇道:“嚴老師,現在您想怎麼做?雖然您的假設能夠解釋所有的問題,可是也沒證據證明您說的一切就是當時的真實情況啊。沒法證明人是朱慧如和郭羽殺的,也沒法證明有你所說的第三個人的介入。”

    嚴良承認道:“你說得很對,我給出的這組答案是方程的一組解,可是現在還不能證明是方程的唯一解。就像X的平方等於四,二是一個解,負二同樣是一個解。我現在無法證明這組方程只有一組唯一解。所以,我的假設,相對於整個方程組,只是一個充分條件,還不能反向證明是必要條件。”

    林奇認真地看著他:“您對您的假設有幾分把握?”

    “十分把握,只不過,”嚴良笑了笑,“從辦案的嚴謹性角度看,旁人也會覺得,我這些假設是純粹瞎猜,為了解釋而解釋。”

    林奇道:“既然您有這麼大把握,那我馬上找人把朱慧如和郭羽帶回來審。”

    嚴良馬上制止他:“不,絕對不可以這樣!”

    “為什麼?您不是說現在沒辦法證明?這案子沒人證沒物證,只剩口供了。如果能逼問出真相,那麼不光第三個人能抓到,後續的其他定罪證據也都能浮出水面了。”  

    “帶回局裡審,是最後無可奈何的辦法,輕易不要去用。因為沒有任何證據能表明他們倆犯罪,逮捕令申請不下來,把他們帶回來的唯一理由就是傳喚,協助調查。可是如果一旦傳喚進來了,他們還不交代呢?那豈不是非常被動,以後就壓根沒辦法再去調查他們了?這案子,沒人證沒物證,只剩嫌疑人的口供,我相信這一點不光我清楚,那個人也是再清楚不過了。他既然教了他們一套案發經過的口供,那麼勢必也教了他們面對警方問詢的各種應對。只要朱慧如和郭羽口風緊,我們壓根拿他們沒辦法。”

    “那您說應該怎麼辦?”

    嚴良挺起身體道:“二十四小時監聽朱慧如和郭羽的手機通話,並且監視他們手機上的所有信息往來。不過—這點我相信他想的也會同樣周到。那個人的思維絕不輸於我,我能想到的,他沒道理想不到。我不知道能否找出對方的疏忽。如果你有空的話,今天和我一起去見見朱慧如和郭羽吧,我不是警察,沒有強制要求他們談話的權力。我想試探一下,那個人到底教了他們倆多少本事!”

    他的目光轉向了窗外,看得很遠很遠。

    52

    下午2點,天氣很熱,路面溫度足夠煎荷包蛋,街上行人寥寥,麵館里自然也沒有生意。  

    朱福來打著赤膊,躺在收銀台後面的一張摺疊躺椅上,吹著電風扇午睡。朱慧如倚在另一條藤椅里,玩弄著手機,打發下午枯燥的時間。

    這時,嚴良和穿著短袖警服的林奇一起走進了麵館,朱慧如並未覺察。

    林奇看了眼全神貫注玩手機的朱慧如,咳嗽一聲,道:“這個……嗯,朱女士,又要打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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