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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幾頁也未必列得完,能知道的都是他和其他混混一起幹壞事惹的人,誰知道他一個人走在外面時還欺負過誰呢。”

    “好吧,”林奇想了想,道,“明天你們再繼續走訪周邊群眾,看看有哪些可疑程度高些的嫌疑人,昨天被打的那對男女重點查一下。另外,旁邊有監控嗎?”

    “河邊這條路上沒有,離此過去半條街的十字路口上有一個。”

    “行,那把監控調過來看看。嗯,我先去找古法醫問問情況。”

    林奇轉到法醫實驗室,古法醫正在吃麵條,旁邊垃圾桶里還扔著帶血的手套。林奇咽了下唾沫,道:“老古,查怎麼樣了?”

    古法醫拍拍手站起來,笑著揶揄道:“徐添丁胃裡有不少東西,有沒有興趣看看?”

    林奇咳嗽一聲,他和古法醫認識好多年了,最受不了他的這種幽默,皺眉道:“免了,我剛吃了飯,可沒你這麼好胃口,你直接說吧。”他看了眼麵條,又看到垃圾桶里的血手套,連忙轉過身去。他心理素質也不算差,畢竟當刑警這麼多年,屍體見得多了,只不過他從來沒有在屍體旁吃飯的經歷,也不想有。  

    古法醫哈哈一笑,接著道:“這傢伙可真能吃,別看這麼瘦,十足一個大胃王。他肚子裡除了沒消化掉的烤肉外,還有很多啤酒,另外,還有不少蛋炒飯。不過蛋炒飯只有部分在胃裡,另有部分還在他的食道上,這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嘔吐,沒吐出來。吐的原因也有兩種,一種是他酒喝多了吐,一種是他被兇手襲擊時由於後腦被石頭敲了下,造成植物神經紊亂而嘔吐。另一種不是他嘔吐,而是他在吃蛋炒飯時,被兇手襲擊了,所以飯還沒來得及完全咽下去。不過隨便哪種可能都和案件沒大關係,重點是,胃裡留下的飯基本未消化,顯示他吃蛋炒飯與被害時間非常接近。”

    “蛋炒飯?”林奇道,“蛋炒飯他從哪裡買的?”

    “我從他胃裡發現蛋炒飯後,專門讓人去案發地找,在樹叢外的糙地上發現了一個外賣盒,裡面還有大半碗蛋炒飯。另外樹林裡並不是直接案發現場,案發現場是在外面的糙地上,也就是蛋炒飯外賣盒的旁邊。那裡的泥土下發現了大量血跡,但泥土是被人翻過掩蓋起來的。案發點到屍體發現的樹叢這段幾十米的路,儘管早上被很多路人踩到過了,但依然能看得出一條明顯的拖行痕跡。也就是說,兇手在糙地上把人殺死後,拖到樹叢里暫時藏起來。不過兇手的腳印,由於現場腳印太混亂,已經完全沒辦法看清楚了。尤其樹叢里的地方,兇手顯然還破壞了地面。”  

    “這是為什麼?”林奇微微不解。

    “我認為,兇手用地上撒錢引路人踩亂現場,目的自然是破壞現場痕跡,包括他的腳印。但他肯定也想過,樹叢中未必有很多人走進來,所以樹叢里的那塊區域,他自己破壞了地面,使腳印保留不下來。”

    “案發時間呢?”

    “從了解到昨晚吃夜宵的時間和解剖結果兩方面綜合判斷,死亡時間是在昨晚10點到11點半間。但我們通過他的手機找到了一條通話記錄。徐添丁在10點50分,打了一個電話給張兵,我讓小宋去問了張兵,張兵說當時徐添丁就說了一句,‘明天一起吃午飯吧’,隨後突然傳來一聲‘啊啊’的叫聲,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隨即電話掛斷。張兵再打過去沒人接,然後很快就關機了。張兵並沒想到徐添丁會被害,所以當時也沒當回事。看來案發時間就是在10點50分徐添丁打電話的時候了。”

    林奇點點頭,案發時間已經能夠精確到分鐘了,這對接下來的偵查有很大幫助。接著道:“老古,你看兇手會不會是徐添丁的熟人?”  

    “熟人?為什麼這麼判斷?”林奇道:“昨晚徐添丁在旁邊小超市買了六聽啤酒,他一個人顯然喝不完,帶著六聽啤酒來到糙地上,照理說應該是找什麼人一起喝吧?但他幾個狐朋狗友都說不知道這件事。”

    古法醫點點頭,道:“很有道理。不過我在想,河邊蚊子這麼多,他一個人跑那兒去幹嗎。”

    林奇微微眯了下眼:“對,一般情況下就算找朋友喝酒,也不會挑到處蚊蟲的河邊,現階段搞清楚這一點很重要!不過他蛋炒飯倒只是要了一份,沒給潛在的同伴買。嗯,明天我想讓人調查清楚他在幾點在哪家店買的蛋炒飯,說不定會有相關線索。”

    古法醫補充道:“另外,調查時最好問一下周圍群眾,那天晚上是否看到一個人身上沾了血。”

    “兇手身上有血?”

    古法醫點頭:“這是很顯然的結果。死者身上的三刀是連續刺的,尤其心臟一刀,必定在拔刀時噴出一股鮮血,兇手手上、衣服上必定沾了不少血。”

    林奇緩緩點頭。  

    20

    今天趙鐵民接到了四個不好的消息。

    其一是文一西路案發地附近的幾個監控查了個遍,沒有發現嫌疑人,因為馬路監控有很多死角,比如綠化帶和人行道都拍不到,兇手前四次犯罪都有意識地避開監控了,此次也不例外。儘管這在趙鐵民的預期內,不過他還是感覺很失望。

    其二是人際關係排查毫無結果,沒人事先知道孫紅運當晚會獨自經過那條路,還會停留在綠化帶旁小便,可見兇手是尾隨跟蹤,而不是固定蹲點伺機下手,但當晚沒人看到有人跟蹤,表明對方跟蹤時很小心。而孫紅運的人際關係網中,幾個潛在結仇的人經過初步調查,都排除了犯罪可能,並且結合前四次案子,警方也不太相信是死者的熟人幹的。

    其三是兇手留字的這張紙,經省廳的物證專家鑑定,所用的是最普通的A4紙,最普通的油墨,最普通的印表機。全國這種印表機這種油墨至少有幾百萬,根本沒法查來源。

    其四是附近居民的走訪工作也陷入僵局,問了幾個當晚路過的人,並未注意到有異常人事。這點很容易理解,平時生活中一個陌生人從你身旁經過,除非長得像外星人,否則誰也不會沒事留意對方長什麼樣,是否有異常。不過這塊工作還是要靠基層民警繼續做下去,也許有人注意到了呢,只是還沒問到這個人。  

    這四方面的調查工作僅僅一天時間,幾乎全面淪陷,讓趙鐵民頗感沮喪。

    不過,關於兇器繩子的調查,倒讓他多了幾分思考。

    刑警帶著繩子走訪了城西很多家文具店,結果得知,這牌子的繩子早已經停產了,最後一批兩三年前就斷貨了。

    這個消息讓趙鐵民頗感震驚,這意味著繩子是兇手兩三年前就買好了,難道他在三年前第一次犯罪之初,就打算犯下這一連環命案嗎?

    趙鐵民頓時感覺有些不寒而慄。

    他檢查了很多遍繩子,繩子非常新,肯定是兇手買來的,而不是從垃圾堆里撿到別人丟棄的。他翻閱前四次的卷宗,從照片裡仔細觀察每次犯罪所用的兇器繩子,發現繩子都很新,但彼此之間有差別,說明不是同個廠家生產的繩子。這表明兇手應該不是去同一家文具店一口氣買很多根繩子,而是這家店買一根,另一家店買一根,如此購買,根本不會引起任何人的記憶。可見兇手行事之縝密。

    繩子是兇手幾年前買的,追查兇器來源也成了不可能。

    現在還能怎麼往下查?

    趙鐵民筆直地躺在辦公椅里,仰頭瞪著天花板。命案發生才第三天,警方調查的方向幾乎就被堵死了。難道都第五次犯罪了,還抓不住他嗎?  

    難道只能再靠大海撈針般登記附近居民指紋,再逐一比對?

    這時,陳法醫走進辦公室,手裡拿著一份文件,道:“省廳的筆記鑑定專家核對過地上的‘本地人’三個字了。”

    趙鐵民頓時立直身體,道:“什麼結果?”

    陳法醫攤了下手:“無法確定是否是孫紅運本人的筆跡。”

    “為什麼?”

    “本來孫紅運寫過的字就很少,在他家裡找來找去,只找到幾張收貨單上有他寫的幾十個字,拿給省廳筆跡專家後,專家說地面刻的字和收貨單上的字顯然不是同一種字體,不過這也不能判斷‘本地人’三個字不是孫紅運寫的,因為他在危急情況下,根本看不見自己寫的字,他一邊在掙扎,一邊憑感覺在地上劃,換成任何一個人這麼做,劃在地上的字顯然和平時正常寫的完全不同。”

    趙鐵民無奈抿抿嘴,道:“那留在綠化帶里的腳印,能確認是孫紅運本人的,還是兇手穿上孫紅運鞋子留下的?”  

    “這次的腳印情況較複雜,我們自己這邊這方面的鑑定工作做不了,已經聯繫了浙大的力學課題組,請他們幫忙通過實驗確定。”

    趙鐵民點點頭,道:“好,那就等學校那邊的消息。”

    陳法醫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我聽小楊說,另外幾塊常規的偵查工作都遇到了些麻煩?”

    趙鐵民吐口氣,豈止遇到麻煩,幾乎完全沒查到任何線索。

    他思索片刻,道:“還有個突破口,抓到那個變態佬或許有新線索。明天我重新安排一下人手,早點把變態佬抓了再說。”

    21

    日頭逐漸西沉,麵館門外這條街,駱聞斜掛著他的挎包,不急不慢地踱步向前。

    來到麵館前,他稍作停留,駐足看了眼裡面。

    此刻,郭羽正在靠里一張桌子上吃麵,朱慧如在收銀台邊上打雜,兩人也同時看到了他,都停下手中的動作,臉上露出了一絲緊張。

    駱聞避開他們的視線,又看了眼街上周邊,隨後佯裝不經意地走進店裡,卻沒有坐郭羽的那張桌子,而是坐到了一張空桌上,抬頭望著牆上的菜單。  

    朱慧如連忙走到他身旁,道:“要吃點什麼?”接著又低聲道,“怎麼……怎麼不坐他那桌,他說要跟您說情況。”

    聽到郭羽要跟自己說情況,駱聞絲毫不緊張,他深信現場處理已經完全把警方騙過去了,如果真有情況,郭羽現在應該在公安局,而不是好端端地坐著吃麵。

    “嗯……我看看,番茄雞蛋面?哦,番茄雞蛋面最近吃了好多了,等等,我再想想——”駱聞同樣壓低聲音道,“有空桌不坐,擠到他旁邊不自然。”他又放開聲音道:“那就牛肉蓋澆面吧。”

    “哦。”朱慧如應了聲,正要轉身走。

    駱聞低聲道:“你想個辦法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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