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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您知道我們家情況的,當初結婚時,爸爸媽媽都是反對的,所以,婚後他對爸爸媽媽表現也很一般,只會說點客套話,媽媽總找我說悄悄話,說她始終覺得張東升像個外人,她一點都不喜歡,責怪我當初一意孤行。可我提出離婚後,他就變了一個人,想著法子討好他們,和以前判若兩人。他個性一直很倔強,怎麼會低頭呢?我現在才想明白了,一定是他那時候就想好了殺人,故意討好爸媽,讓他們對他信任,這才有機會帶他們去三名山玩,故意弄出意外,把他們推下山。”
嚴良冷聲道:“你說他一早就設計想殺你爸媽,討好你爸媽就是為了殺人,你有把這些話告訴警察嗎?”
徐靜搖搖頭:“沒有,警察一定不會相信的。”
嚴良不客氣地冷笑:“你也知道警察不會相信啊。”
徐靜一愣,眼淚又開始悄然翻滾,低聲道:“嚴叔叔,我知道張東升是您學生,我這樣說他,您心裡一定不樂意。”
嚴良道:“拋開他是我學生,我了解他這一點不談。你說你爸媽在三名山上是被他推下去的,真是這樣的話,沒人看見嗎?警察肯定要調查的。”
“沒人看見,前天是星期三,又是旅遊淡季,三名山上沒幾個遊客。”
嚴良冷聲道:“你非得這樣想,我也沒辦法。我勸你換種思路,我問你,是你想和他離婚,還是他想和你離?”
“我想跟他離婚。”
“那就好了,也就是說,他一點都不想離婚,對嗎?”
“可以這麼說。”
“他不想和你離婚,你爸媽也勸著不要離婚,他卻殺了你爸媽,他腦子有病啊?”
嚴良的語氣咄咄逼人,言外之意是,張東升腦子沒病,有病的是徐靜。
徐靜抿嘴道:“他一定還會殺了我的。”
“呵呵,原來張東升還是連環殺手,他幹嗎要殺你?”
徐靜看著嚴良的態度,知道嚴叔叔顯然更相信他的學生,而不相信她,抽泣了一聲,低頭道:“他想報復我,同時,他還想侵占我家的錢。”
“他想侵占你家的錢所以殺人?”嚴良握了下拳,咬牙道,“你真的是走火入魔了吧!”
徐靜望著嚴良臉上隱隱的怒色,哭泣著說:“我知道我這樣說肯定沒人信的,可這就是事實。他是上門女婿,婚前在爸媽的要求下,我們做過財產公證的,這幾年,他賺的錢也是按我媽的要求,交到我帳戶上,他沒錢。如果就此離婚,他什麼都沒有,所以他要殺了我們全家。”
嚴良大怒道:“張東升骨子裡是個很要強的人,我很清楚這一點!當初他若不是愛你,想跟你結婚,怎麼會拋棄進修深造的機會,本科畢業就出來工作?怎麼會跑到你們寧市來!他要不是愛你,要跟你結婚,怎麼會跟你結婚前簽什麼財產公證,做一個什麼都沒有,名聲上也一敗塗地的上門女婿!他對你付出這麼多,你呢!你卻說他當上門女婿是為了你家的錢,是為了以後想謀財害命,你這種話怎麼會在腦子裡出現的?”
徐靜被他說得一句還口的餘地都沒有。嚴良瞧著她的表情,頓了頓,長嘆一口氣,語氣軟了下來,道:“你爸媽出了事,你突然受到這麼大的打擊,精神狀況不好也情有可原。但無論如何,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都是不該有、不能有的。你想想過去吧,當初你頂著你爸媽的強烈反對,毅然選擇跟東升走到一起,這一點足夠證明,你們倆是相愛的,是有感情基礎的。儘管步入婚姻生活後,一定會遇到這樣那樣的矛盾,但你們畢竟是相愛的,總歸是能克服的。我真心希望以後你們兩個要好好地過下去,好嗎?”
徐靜苦笑著搖搖頭:“不可能的,我和他過不下去的。”
“為什麼?”
徐靜低下頭,輕聲道:“我愛上別人了,我有外遇。”
“什麼!”嚴良瞪著眼睛,吃驚道,“你怎麼會這樣?”
“嚴叔叔,我知道你一定會生氣,可是感情並不是單純由理智控制的。就像當初和張東升結婚,其實也是我被一時熱情沖昏了頭。結婚後,我覺得很多方面我們真的不是一類人,他從農村帶來的各種習慣,各種想法,我沒法接受。後來,我認識了現在的男朋友,我覺得我們才是本該在一起的。我很後悔,也很痛苦,可是接下去還要過幾十年,我沒辦法和一個不愛的人過幾十年,我知道我從小嬌生慣養,從小任性,我也知道我這樣做不對,可我沒辦法,我只能跟他提出離婚。”
嚴良表情木然望著她:“他知道你有外遇嗎?”
“他應該心裡有數。”
“可是他還是原諒你了,想和你過下去,對吧?”
徐靜冷笑一聲:“他表面原諒我了,心中卻開始了報復計劃。所以他殺害了爸爸媽媽,所以他害怕罪行暴露,急著火化他們的遺體。我本想等著你來,做更深入調查,可是他從前天剛出事就想把遺體火化,我一直不肯,拖到昨天,他最後還是強行把爸爸媽媽遺體火化了,還說是警察的建議。”
嚴良愣了一下,問:“你爸媽從多高地方摔下來?”
“說是有一百多米。”
嚴良道:“都摔成那樣了,遺體當然應該早點火化,早點入土為安。難不成這樣的遺體還放冰櫃裡給親戚看?他這麼做是應該的,這樣也能讓你懷疑?”
徐靜絕望地搖搖頭:“嚴叔叔,我知道現在無論我怎麼說,您都不會相信的。我沒有證據,只是我作為一個女人對張東升的直覺。如果……將來如果某一天我意外死了,一定是張東升乾的,那時,您就會相信我了。”
嚴良苦笑搖搖頭,看著徐靜的樣子,感到既可憐,更可恨。同時,他更同情他那個學生,如果當初不是為了這段感情,他現在應該是博士了,以他的才華,前途不可限量。
【第八章勒索】
【第25節】
朱晶晶出事後第二天,依舊下雨,三個孩子留在家裡,丁浩徹底迷上了遊戲,朱朝陽和普普分別看著書。
經過一夜冷卻後,恐懼漸漸淡化,三人都沒再提及昨天的事。晚飯依舊是最簡單的麵條,吃完,丁浩又想回電腦前打遊戲,這一回,普普阻止了他,認真地說:“耗子,過幾天朝陽媽媽回來後,我們就要走了,我們應該討論一下下一步去哪了。”
丁浩皺著眉,往沙發上一躺,嘆口氣:“走一步看一步吧,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工作的,到時再想辦法讓你去讀書。”
“找工作不是靠嘴說的。”
“那要怎麼樣?”丁浩不滿地瞪著眼。
“如果找不到呢?”普普問得很直接。
“找不到?”丁浩尷尬地笑笑,“怎麼會找不到呢?打工還是很容易的,對吧,朝陽。”
朱朝陽揺搖頭:“我沒打過工,我不知道。”
普普道:“我下午看到課本上寫著,使用未滿十六周歲的童工,是要判刑的。你還要過兩年多才滿十六周歲,現在沒人敢要你。”
“那我……別人也看不出我不到十六周歲啊,我個子還是挺高的,對吧?”
“你什麼證件都沒有,誰敢用一個來歷不明的人?”
丁浩惱怒地抬頭看著天花板,煩躁地說道:“那你說我們怎麼辦?總不能—直住朝陽家,等到我年滿十六周歲吧?”
朱朝陽嚇了一跳,他其實很希望他們趕緊走,怎麼可能一直住他家?同時,他也希望他們能有個安穩的去處,至少——無論如何都不能回孤兒院,萬一將來某天他們回孤兒院交代出他殺了朱晶晶呢?
最好的情況是,普普和耗子都有個平穩的生活環境,離他也不遠,這樣以後經常會在一起玩,他們肯定不會出賣他了。
普普抿著嘴猶豫了片刻,目光投向了朱朝陽:“朝陽哥哥,我想把相機賣給那個男人,換一筆錢,你看可以嗎?”
朱朝陽一驚,又是那個話題!那樣做顯然很危險,可是現在再次拒絕普普,如果他們走投無路,混不下去時,會不會把他殺朱晶晶的事說出來?畢竟才相處幾天,雖然聊天頗為投機,但遠遠談不上充分信賴的程度。況且他今天去樓下買麵條,看到路邊有人圍著看社區告示欄,他也張望了眼,發現昨天少年宮朱晶晶的案子,警方給出了三萬懸賞知情人,三萬,這是筆超級巨款!如果被他們倆看到這張懸賞單,會怎麼樣?他不敢想像。
而如果那個殺人犯真願意拿出一筆錢,買下相機,那麼普普和耗子接下去幾年的生活就有依靠了,他們也一定感謝自己,不會出賣他。而且勒索殺人犯是三個人的共同犯罪,彼此的秘密都會保護著。
權衡一下,朱朝陽坦誠道:“你們現在真的急需一大筆錢,嗯……我想,相機賣給殺人犯,這也許是唯一的辦法了。可是……現在有個問題,我們怎麼才能找到殺人犯?”
丁浩想了下,連忙高興地說出他的主意:“去派出所問,派出所肯定登記了那個人的信息。”
普普冷哼一聲打斷:“去派出所?你想被送回孤兒院嗎?”
“可以讓朝陽去問啊。”
“朝陽怎麼問?他告訴警察,有段關於那個男人的犯罪視頻,要賣給那個人,問那個人的聯繫方式?”
被她這麼一說,丁浩也頓時沒了主意。三人苦思冥想一陣,始終想不到既不去派出所,又能聯繫到男人的辦法。
【第26節】
—夜後,雨過天晴,三個小孩對未來的安排依舊一片茫然。
胡亂吃了早飯,普普去上廁所,可過了十多分鐘還沒出來。
丁浩等得不耐煩,沖裡面喊著:“普普,你好了沒,我要尿尿。”
“等……等一下。朝陽哥哥,你能過來一下嗎?”
朱朝陽來到廁所門口,問:“怎麼了?”
普普斷斷續續地說:“你媽媽……你媽媽那兒有沒有衛生巾?我……我有月經了。”
朱朝陽和丁浩雖然不清楚女人為什麼會有月經,但都知道,女生發育後,一個月會來一次月經。這是女生的“秘密”,兩個“男子漢”都故作鎮定,沒去笑話她。
朱朝陽跑進媽媽的房間,看到昨天關門時,門fèng上夾的那條線依然完好,說明普普和耗子始終沒碰過房門。幾天下來,他進出媽媽房間幾次,每次關門都拿起毛線夾住,提防他們,可是他們從沒偷開過門,朱朝陽心中一陣慚愧。找了好一陣,朱朝陽總算在一個抽屜里找到了一包衛生巾,到廁所門口,開啟一點門fèng,遞進去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