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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傑道:“那你電話里為什麼一直自稱‘我們’?”
陳進露出些許鄙夷的目光看著林傑,似乎在懷疑他的智商:“江小兵已死,我僅有他一句生前的錄音,當然只能讓他說話一次。我只有自稱我們,自稱我是中間人,才能讓你們相信江小兵並不在我身旁。要不然,每次通話你們都要跟人質說上幾句,我一次都不滿足你們,豈不是被你們識破?”
王格東盯著陳進眼睛,想看出他是否在編造謊言,但對方表情很鎮定,他無法下結論,只能繼續問:“你說你想避開監控,為什麼又站在監控下豎中指?你是在挑釁警方?”
“挑釁?或許吧,我有這方面的考慮,我以為你們永遠找不到我呢。不過除此之外,我還有個更大的目的。那時的我帶著口罩,你們無法看到我的臉,我思考你們通過監控會得到什麼信息,想來想去你們能得到的信息只有我的身高和體型。所以那時我穿了一雙內增高的皮鞋,我不知道這個小技巧是否對你們的破案帶來了一些阻礙。”
王格東沉沉地吐口氣,這傢伙在監控底下露面的目的果然是用身高誤導他們,這也是後來目擊者說對方身高只有165左右才被他想明白的,這一雙增高鞋實在為陳進的犯罪立了大功,害他們做了很久的無用功。
他思索了片刻,現在還是要搞明白陳進的同夥問題,繼續審:“你殺李剛的老婆兒子那回,那個裝了氰化氫的瓶子是你做的?”
“當然,這個裝置原理很簡單,雖然我是學化學的,但這麼點動手能力還是有的,況且也用不著電路知識,遙控器是遙控汽車上現成的。”
“我們查過監控,你是在李啟明回家前就離開小區了,那麼後來又是誰操作遙控器的?”
“還是我。”
王格東冷哼一聲:“你難道還能在小區外操縱遙控器啊?”
“當然不是,我就躲在旁邊的樹後等著。”
“你不是已經離開小區了嗎?”
“離開了也可以再回來的嘛。”陳進笑了笑,“他們小區不管行人和電瓶車,我走出小區後,又騎了輛電瓶車進來,所以你們沒發現我。”
王格東盯著他沉吟半晌,道:“你為什麼去而又返?”
“因為那時我的病發作了。”
“你的病?”
陳進點點頭:“我自從得病後,一直需要靠藥物維持,每隔三四個鐘頭,就需要吃藥。很不巧,偏偏那時候發病,我又發現藥瓶空了,所以只能先回家一趟,吃了藥再趕過來。”
“你第一次來是步行,為什麼第二次要騎車?”
“節省時間嘛,我不想錯過機會,我前一個星期天天跟蹤,發現李啟明只有周末兩天才回家。所以我相信這個周末他也會回家,我不想錯過,錯過就要多等一星期了。汽車晚上進不了小區,所以我就騎了電瓶車。”
“那你殺李剛一家時,為什麼再次在監控下停留?”
“很簡單,一方面,告訴你們還是我做的案子。另一方面,我擔心安樂路的監控由於光線問題,清晰度不夠,你們查不到我的身高。而小區內那個監控旁的路燈光線非常好,所以我打算再拍一張照,讓你們看得更清楚。”
王格東抿抿嘴,他描述第二次犯罪的經過,暫時也沒找出明顯的漏洞,只能道:“你說的我們會重新調查,如果真是你一個人去而復返,我們一定會找出你所說的那輛電瓶車。”
陳進笑了笑:“當然,你們會找到的。”
“第三次殺害范長根一家時,是你假冒的牛奶工?”
“除了我還能有誰?”
“可最後那天早晨的送奶工,身形明顯偏瘦,根本不像你!”
陳進道:“不可能吧,確實是我乾的,也許那回的衣服穿得比較緊身些。我記得那天是在下雪。”
對於這個回答,王格東也很難反駁什麼,畢竟監控中的人看似比陳進瘦,但監控中人照樣沒露臉,也沒證據說就一定不是陳進。或許真如他說的,衣服穿得緊身的緣故。
繼續問了一陣,始終問不出另個同夥,陳進的回答都顯得合情合理,王格東無奈站起身,囑咐手下把陳進先帶下去,單人間裡看押,同時考慮到陳進或許真的有病,叮囑手下暫時不准動他分毫,他有什麼生理要求,權且滿足他。
王格東需要跟朱國山商量一下,接下來該怎麼辦了。
原本以為抓住陳進,一切都會水落石出,但現在一席問話,似乎讓案情顯得更撲朔迷離。
第八十章
回到辦公室後,王格東跟朱國山講了剛才的審訊經過,聽完朱國山皺起了眉頭;“這小子真得了腦瘤?”
王格東無奈搖頭:“不知道真假,看他說話樣子,似乎是真的。”
朱國山沉思下,打電話把陳法醫叫進來:“你們物證收集工作完了嗎?”
“基本已經處理完畢,那套房子貼了封條,暫時派兩位民警繼續看著。後續的物證勘查還在繼續。”
“這塊工作抓緊吧。對了,你們有沒有找到陳進的病曆本?”
“病曆本?我問問。”陳法醫打了個電話,過後回答道,“有兩份病歷,一份是美國醫院開的,一份是省腫瘤醫院,上面寫著……寫著陳進大腦內部有個惡性腫瘤,還有CT照片。”
朱國山皺起眉,踱步半晌,道:“難怪這傢伙敢犯這麼大案子,原來他早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王格東道:“接下來怎麼審?”
朱國山思索片刻,道:“審還是要審,不要太過分,把握尺度。這起案子驚動很大,上級領導必須要得到案情的完整結果,最後肯定是要上法院判的,審判前不能讓他出事。”
“好吧,”王格東嘆口氣,“我會想想辦法。如果他配合最好,如果不配合,總能有其他法子的。”
陳法醫道:“早上搜查房子時,還遇到一件事。”
“什麼?”王格東問。
“頂樓陽台上放著個大鐵桶,裡面是一堆剛燒毀的雜物,沒有完全燒乾淨,初步看了下,裡面有兩把牙刷、幾個茶杯、枕套、被套、床套、毛巾和幾雙襪子等,從痕跡看,是陳進在今天早上把這些東西燒了,然後又倒進水,並攙和了一些酸性液體。”
朱國山不解:“就這些東西嗎?”
“恩,是的。”
“他幹嘛把這些東西燒了?”
陳法醫搖搖頭。
王格東思索片刻,突然眼睛一亮,道:“差點被他騙了,果然他還有同夥!”
“哦,怎麼說?”朱國山問。
“這些東西都是一個人的私人物品!老陳,如果牙刷、毛巾這些東西上占有毛髮纖維等能測出DNA的,經他這麼一弄,是不是測不出了?”
“如果還有殘存的毛髮,應該可以測出來,但毛巾、被套這些易燃的東西都燒得差不多了,只有牙刷、茶杯這幾樣不容易燒著的留下,況且在燒完後還放入酸性液體,恐怕皮屑、唾液等完全查不出來了。”
王格東深呼一口氣:“這種情況來看,同夥可能長期或臨時在陳進的家中住過。”
朱國山雙眉緊鎖:“除此之外,要證明陳進還有個同夥,只能靠房間內的腳印了。可是早上咱們壓根沒留心這一節,那麼多人走進他家裡,地上的腳印也全亂了。”
王格東道:“就算早上留心勘查腳印也沒用,光憑腳印他也大可說是其他人走進來的,隨便編造個維修家電的夥計,我們也很難查證。”
朱國山想了想,道:“為今之計,還是要先審出他的同夥。有一點你沒問他,他犯罪動機呢?如果沒同夥,他和甘佳寧又沒多深交情,哪來的犯罪動機?另外,物證組的工作要抓緊,只有你們查到的情況越詳細,陳進就裝不下去了。對了,格東,你審完安排陳進到醫院重新拍個片,看他到底是不是得了腦瘤。再問問醫生,如果他確實得了腦瘤,我們是不是不能動他了。”
第八十一章
審訊室里,王格東當天第二次審陳進:“我們在你家陽台發現了一個鐵桶。”他仔細盯著陳進,觀察他的表情。
陳進臉上毫無波瀾:“哦,是的,裡面有兩把牙刷、一個水杯、一個茶杯、四塊毛巾、一副床上四件套,大約還有幾雙襪子。然後呢?”
王格東冷笑一聲:“你倒是交代得很徹底。”
陳進淡定道:“既然我讓你們抓了,就沒打算繼續隱瞞,你想問什麼,我都會配合你。”
“我們查過了,你衛生間裡的牙刷、毛巾都扔到鐵桶里燒了,為什麼?”
陳進想都沒想直接回答:“這是我早上燒的,燒後還倒了一些我用剩的稀硫酸。”
“我們知道,我問你為什麼這麼做?”
“牙刷毛巾這些東西上粘了我的DNA,不光這些,早上我離開家門前還把地大致拖了一下,清理了地上的毛髮和腳印,當然,應該沒徹底清理乾淨,但時間緊迫,我只能儘可能地收拾一下,避免留下我的DNA。早上我出門時,看到你們的通緝令,我沒想到你們竟會查到我。我只能按照既定的最壞打算,清理完DNA後潛逃,潛逃過程中,伺機尋找和我身形相仿的人,然後殺了點燃,毀去部分容貌,偽造成我畏罪自殺的樣子。如果你們沒有我的DNA,通過死者身旁遺留的證件等線索,就會判斷死的是我。”
王格東眼角抖動一下,這傢伙毀滅DNA難道不是隱藏同夥,而是還想殺人偽造現場?這傢伙該多麼冷血呀!但這只是他的供詞,也許是說謊呢?繼續問:“可你最後沒有這麼做,而是自己來到了警車前。”
陳進淡定地笑了下:“那是因為張宏波死了,我的所有殺人計劃已經全部完成,沒必要逃了。我原以為你們都下了全城通緝令,我沒多久可逃了,更沒機會殺完最後一個人。結果我喬裝打扮一下,發現走在路上並沒被人識破。路過張宏波公司附近時,我想進去碰碰運氣,最後居然被我輕易得手了。既然最後一個目標已經被我殺了,那我這個只剩半年壽命的人也沒必要再去殺個無辜者,幫助自己潛逃。我活夠了,賺足了,一條命換了七條狗命,不虧。”
王格東臉色冰冷,面前的罪犯十足是一個冷血的變態殺手,他真想衝上去給他一頓爆揍,收拾他囂張的氣焰。他狠狠捏了下拳,忍住怒火,道:“你做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