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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策繼續道:“如果一個人在密閉空間中被關個幾年,恐怕精神壓力會把自己壓崩潰,出現嚴重的精神障礙。所以我才特別人性化地不再給你施加額外的壓力,並且讓你有一定的娛樂生活來改善情緒,讓你感覺這還算一個開放的空間。你知不知道監獄裡,獄警折磨犯人最恐怖,最殺人不見血的手段是什麼?就是關禁閉。把人鎖到長三十公分、寬三十公分的房間裡,關上幾天,在那幾天裡,你身處一片黑暗中,更要命的是,你只能一直站著,連蹲下的空間都不夠,更不用提躺下睡覺了。那樣,你就會明白生不如死的感覺是如何。你該不會想嘗一下那種滋味吧?”
林嘯還是不配合,沒說話。
徐策道:“好了,你不要再裝了,我是研究心理的,我知道你遠未到身心絕望,被關出精神障礙的地步,不要再演戲了。”
林嘯突然眼神閃了閃,似乎被人戳穿了心事。
徐策笑笑:“你知道我怎麼發現的嗎?我發現你換台了。”他抬起手錶看了看時間,唔了聲,接著道,“這個時間點其他電視都沒意思,能看的只有民生類的新聞節目了,你剛才看的,不就是新聞節目?而早上我離開時,我記得電視是停在電影頻道的。你如果真心已經徹底絕望了,還會換著節目看?哈哈,不用再裝了,你演技真不太好。”
這時,林嘯終於開口說話了:“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放我走?”
“你看看,你又露出真實心理想法了,如果你真的身心絕望,就該問我到底什麼時候殺了你,你心裡還留著逃出去的希望,所以才會問我怎麼樣才肯放你走。”
林嘯冷哼了一聲。
徐策道:“只要你把我想知道的告訴我,我自然會放你走。”
林嘯用力搖搖頭:“你不會的!”
徐策愣了下,隨即道:“你很聰明,識破了我的謊言。說實話,我真壓根沒打算放你活著離開,你出去了,我不就得槍斃嗎?你一定認為,只要你不把所知道的事情全部說完,你就還有利用價值,我暫時也不會捨得殺你,你想著多拖一天時間,警察找到你的概率也高了一分,所以你一點都不配合我。其實你的想法是錯誤的,即便你今天把所有事全部告訴我了,我暫時也不會殺你。我必須等到王修邦死後,才能殺你。至少留你活著,萬一我後面的行動失敗了,我還有個討價還價的籌碼。”
林嘯聽完,默不作聲,喪氣地垂下頭。
徐策道:“今天廢話有點多,不妨開始我們的主題交流吧,我希望你能認清形勢,如果還是不配合,那麼我會用一些手段,讓你醒悟過來的。好了,我問你,王修邦到底有沒有情人?”
林嘯沉默片刻,最後開口道:“我……我不知道。”
徐策盯著他的眼睛半天,堅定搖頭:“不,你在說謊,你一定知道。說實話的表情不該像你現在這樣。”
第四十六章
徐策從遠處桌上拿了那隻小巧的電擊棍,把玩在手上,道:“被電的滋味應該很不好受。我如果把電壓降低點,電上去不會直接把人電昏,那樣的滋味應該更難受。我從來沒試過,你要不要再試一次?”
林嘯惶恐地看著他一步步靠近,心理防線徹底崩潰,連忙道:“沒有,王修邦沒有情人。”
徐策半信半疑道:“你怎麼這麼肯定?”
林嘯猶豫著道:“因為……因為他陽痿。”
徐策盯著他的眼睛急問:“這種隱私你怎麼知道?”
“我……”
“快說!”徐策知道,如果回答快,那麼假如林嘯是在撒謊,謊言的漏洞自然也就多,所以他不容林嘯有籌劃思維的時間。
“他有一次吃藥忘了放回去,我剛巧看到的。”
“他吃什麼藥?”
“萬艾可、強腎片、六味地黃丸,還有幾瓶英文的,我忘了。”
“你是復旦碩士生,會看不懂英文?”
“是……是……我名字一下子記不起來,反正是美國產的,英文的藥,上面有單詞是陽痿。”
徐策眼珠轉了轉,晃動著手裡的電擊棍,冷聲道:“你沒有騙我吧?”
“這……這我為什麼要騙你?不光我,局裡還有其他人知道,傅萬強,傅萬強他肯定知道。”
“傅萬強是誰?”
“王修邦的秘書。”
徐策思索一下,看來林嘯說的情況,可以肯定是真的了。因為他沒有說謊話的必要,也沒一點好處。
如果問的問題是王修邦的貪污腐敗情況,林嘯或許會挑輕避重地說,不透露實情。因為林嘯如果還指望著活著出去後,繼續做他的公務員,那麼透露領導的貪腐情報,顯然是自毀前途。但林嘯說王修邦陽痿,這可不是什麼好話,即便林嘯活著出去,王修邦若知道他跟其他人透露他是陽痿這種隱私,不會給他好果子吃。所以說,林嘯根本沒理由撒謊。
陽痿,這是個大問題。
王修邦沒法對付女人,這樣的人心底一定自卑,所以他也出去應酬的次數少,即便應酬,也早早回家,不像其他人,在外喝酒吃飯賭博女人,搞到很晚才回家,也正因此,才很難找出下手的機會。
徐策總算把困擾心中多時的疑惑的解決了。他過去推測王修邦和同僚生活作息有明顯不同,應該不只是他的心理和生活習慣問題,原來答案竟在於此。
徐策思索一番,怪笑著道:“王修邦對女人沒有興趣,那麼他對男人呢?”
“當……當然沒了。”
徐策乾笑一聲,道:“他對你呢,他和你之間,會不會存在某種不大被社會所容納的感情?他一個陽痿,對女人有自卑感,很多這種情況,常把注意力轉移到男人身上。你一個進單位沒幾年的小伙子,就深受他信任,幾番提拔,當了執法隊隊長。他該不會是和你有那種關係,你才能仕途一帆風順吧?”
林嘯感到胃裡有點噁心,面前這個人,實在心理變態,他極力爭辯:“怎麼可能,你在說什麼!我……我是正常的!”
徐策悻悻地咂咂嘴,道:“好吧,算你說的是實話。咱們再來聊聊王修邦的兒子吧。他兒子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恩……比如,學習成績?”
“聽說成績不是很好,但王修邦不介意,他說這年紀的小孩,過得開心就好。他兒子喜歡畫畫,畫得不錯。”
“哦。那麼,他兒子在學校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比方說,囂張嗎?”
“這個,這個怎麼說?”
“你就照你知道的說。”
“聽說有點……有一點囂張,有時會仗著他爸的地位,欺負其他人。”
“他兒子還是個小學生吧,小學生應該不是很拼家庭背景,主要拼誰的力氣大吧?”
“我上次聽其他人說,他兒子在學校拉幫結派,糾集高年級同學打人,有一回把人打傷了,王修邦出面處理的。”
徐策罵了句:“有其父必有其子!這種狗東西,在外欺負老百姓,作為官二代,小小年紀就在學校里結夥了,哼哼。”
徐策問完話,心中已有了主意,正要轉身回到地面,林嘯突然跪倒在地,哭求著他:“求求你了,你能不能給我條活路啊,我真的受不了了!”
徐策迴轉身,饒有興致地望著他:“你們在迫害其他人時,有想過給別人一條活路嗎?其他小孩,看著家裡房子倒塌,看著父母縮在角落哭泣,也只能跟著哭,這是怎樣的一種情緒?你們小孩呢,哼哼,小小年紀,在學校仗著家裡勢力,結夥打架,把人揍上,老爹出面解決。哼哼,你們真下得了手啊!”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了!那次,你媽媽那次,是王修邦拍的板,我當時也說人攔在房子前,萬一他們就是不走,挖土機開上去,容易出事。是王修邦說的,是他說的,叫挖土機大膽開上去,他們一定會跑。就算他們不跑,最後出了事,公檢法全部是我們的人,別怕,只要徹底嚇住帶頭的,後面工作就容易多了。我,我也是沒辦法,你如果做我這個工作,也一定……一定沒選擇,只能照他的話下令的。我求你了……”
徐策平淡地道:“如果我做你這份工作,我會辭職,我不會繼續作惡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實現自身利益最大化的藉口。”
說完,他轉身走上了地面。
經過今天的談話,他已經基本掌握了所有他需要的信息了,腦中的後續計劃也更加明了。他想起剛才對著林嘯說出那些“心理變態”的話,就一陣噁心。
他自身的心理很健康,之所以要表現出自己“心理變態”,是為了他這場劇情的需要。作為即是導演又是演員的徐策,有時候為了傾情演出,也沒有辦法。
他一想到林嘯口中的王修邦兒子,目光中就一陣寒意。他親眼見到其他小孩,家中因為他們那幫人的肆意妄為而遭到不幸,舉家無聲哭泣。
他們那幫人的孩子呢?只想讓孩子活得開心。哼哼,犧牲平民的開心換來他們子女的開心?小小年紀,就結夥揍人。
學校中的孩子本該平等,沒有地位等級的差別,一切,只不過因為他們的爹媽是那些人。
王修邦的兒子是吧,哼哼,不過這個小鬼的好日子,很快就要到頭了。
第四十七章
今天,高棟來到縣局上班才過一個小時,張一昂就跑進來,急著道:“老大,王修邦又過來了,說林嘯打電話給他了。”
“什麼!”高棟大驚,站起身,忙跟著出去。
到了一間辦公室,王孝永已經在了,他旁邊是另外幾個老刑警,裡面坐著王修邦,正拿著手機,說明情況。
王孝永道:“高局來了,那麼王局長把剛才的話再重講一遍吧。”
王修邦語氣有些緊張,道:“九點半時,我手機接到個陌生電話,我接來一聽,裡面傳出林嘯的聲音,他說‘我……我,老大,我在……’,他還沒說話,電話就突然掛掉了。”
高棟詫異道:“有這種事?是個陌生電話?電話多少?”
王修邦馬上把手機給他看,高棟忙吩咐技術人員趕緊去查。隨後問:“你能肯定是林嘯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