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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棟哦了一聲,道:“就是說邵剛被殺第二天,兇手殺了胡生楚,第三天,兇手再殺了林嘯?”
“恩,沒錯。兇手這件案子上有點不謹慎了,他這個埋屍洞挖得太淺了,如果他再挖深個二三十公分,恐怕一時半會兒也沒人會發現屍體,到發現時,也早已完全腐爛了,更不要說辨認出林嘯了。而且兇手又傻乎乎地用塑膠袋把屍體包起來,包得很嚴實,這幾天雨水一點都沒流進去,加上天氣這麼冷,就更不可能腐爛了。現在塑膠袋一包,洞又挖得不夠深,這幾天大風雨一過,自然就露出來了。”
旁邊的陳隊道:“是啊,若不是這場風雨,屍體還不知道什麼時候露出來呢。”
陳法醫點頭:“兇手沒想到埋屍後,馬上就遇到了大風雨的天氣,看來他沒看氣象預報。”
他想故意說點輕鬆的俏皮話,但顯然兩位領導都無心跟他開玩笑,他只好悻悻地閉上了嘴。
這時,張一昂在裡面叫著:“老大,又挖出個東西,看來是個小箱子。”
聞言,高棟等站在外圍的一行人,都向里走去。
陳法醫手下的兩名工作人員把新挖出的盒子放在地上,是個木盒子,外面同樣包裹著塑膠袋,顯示出裡面完好的樣子,沒有進半分水。
他們戴著手套,小心地拿掉外面的塑膠袋,取出盒子。是個普通的木盒子。
陳法醫指揮著他們先檢查盒子外面是不是有指紋等殘留,確認沒有後,才打開盒子,裡面放了幾件物品。
所有人的眼睛都睜得大亮,除了外圍幾個拉警戒線的,其餘民警全部圍攏過來!
第一件進入大家眼帘的,竟是兇器!——三棱槍刺!
前端是尖銳鋒利的三棱槍刺,上面還沾了已經乾涸的暗紅色血跡。後端是一個橡膠的把手。
陳法醫親自蹲下身操作。他小心地拿起這把三棱槍刺,拿到背光處,點開一隻特殊的燈,仔細照著。隨即,陳法醫大為激動:“上面有指紋!”
所有人聽到這句話,都心頭一震,持續奮戰了這麼久,總算有收穫了,而且是唯一拿得出手的物證——指紋。
連郭鴻恩的臉上都不禁浮現了一抹笑容。
高棟不驚不喜,默默地看著他們工作,這把三棱槍刺有點眼熟,但他一時想不起來了。
陳法醫繼續道:“上面的血跡,估計就是林嘯的吧。小王,快,收拾起來,待會兒馬上回去提取指紋。”
隨後,陳法醫從盒子裡拿出一個小巧的棍狀物,看了幾圈,發現沒有指紋,對大家道:“這是電擊棍,兇手用的一定是這個無疑了,不過沒指紋,被兇手清理過了,真遺憾。剛才的三棱槍刺,把手是橡膠的,有粘性,一旦沾上指紋,很難清除,我想兇手原本是抹過把手的,但他沒想到橡膠上的指紋,不是一下就可以抹除的。”
接著,陳法醫又從盒子裡拿出一個香蕉狀的塑料棒,檢查一圈,發現沒指紋,但一頭上有點油油的粘液,他把塑料棒朝大家揚了揚:“這個看上去,像個女性用的自慰器,上頭似乎塗了凡士林,呵呵,我沒見過,看似應該和案件無關,不知道為什麼出現在這裡。小王,你收起來保存好,回去化驗。”
最後,陳法醫把剩下的三樣東西拿出來,一塊手機電池板,一張手機卡和一隻鑲金邊的高檔手機。
陳法醫檢查一遍,這三樣東西上都沒指紋,他疑惑不解道:“這手機是誰的呢?”
旁邊張一昂道:“我猜應該就是林嘯的。”
陳法醫道:“也許裡面還有什麼線索呢。”
他反覆檢查,確認沒有遺留其他線索後,把手機卡和電池板裝回了手機,按下開機按鈕。
“居然還有電。”他嘀咕一句。
這是個智能的觸控螢幕手機,陳法醫脫了手套,在手機上找了幾下,看到了個文件夾,點開後,裡面還有個文件夾,再點開,還是文件夾,他覺得有些不對勁,向領導說明了下情況。
郭鴻恩道:“繼續打開看看。”
再打開一個文件夾後,出現了一個音頻文件。
陳法醫點開音頻文件,隨後,手機發出了一個乾涸帶著哭泣的聲音:“我是林嘯……”
所有人全部瞪大了眼睛,大吃一驚!
第六十章
郭鴻恩馬上道:“什麼,林嘯!先暫停,打開擴音器,我聽不清楚。”
陳法醫照做,隨後,手機里傳來了林嘯清晰的聲音,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我是林嘯,我不知道這段錄音最後有沒有人能聽到,不管能不能聽到,我想那時大概我都已經死了。我希望兇手能被抓住,他折磨我太苦了,我實在受不了了,王修邦,你個畜生!”
這句話似乎聲嘶力竭。
所有人臉上全部迸發出徹頭徹尾的驚訝。
王修邦!
難道兇手是王修邦?
高棟更是滿腹狐疑,這個變故超出了他的想像。
大家繼續聽著手機里的聲音:
“王修邦很貪錢,但是一直沒機會貪大錢。去年舊改辦成立,他擔任組長。城建公司和開發商一起撥下了三千萬,打到舊改辦的帳戶里,作為拆遷維穩的特殊基金。因為特殊基金是專門拿來找人維穩的經費,用途特殊,這筆帳目是不走財政途徑的。這筆錢說是維穩經費,實際是讓舊改辦的幾個單位共同拿去,作為額外回報,所以舊改辦中,除了四位負責人領導,其他人幾乎都不知道有這筆錢,而外人更不知道了。
王修邦不想把這筆錢與其他單位分享,他想獨吞這筆巨款,反正這筆帳目沒走過正規渠道,上級不知情,也沒法監管。於是他就想到了殺死張相平、邵剛、胡生楚三位局長。而我,一直是王修邦的助手,知道這筆錢的情況,他想拉我下水,我不敢,我覺得這種事有損政府、國家、人民的利益,我一個人民公務員,怎麼能背著良心做這種事?
我堅決反對,他一開始表示算了,不準備貪污這筆錢了,沒想到他一天晚上跑到我家裡,我絲毫沒料到他會用電棒擊暈我,隨即綁架了我。
現在我不知道我身處哪裡,只是被他一直困住,沒法逃脫。我是在被他抓後,他才告訴我他要殺死另外三位局長的計劃。他還告訴我,他已經殺死了李愛國,拿到了槍,後面殺死三位副局長,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我不知道他現在是否完成了計劃,他曾跟我說,如果他順利完成了整個殺人計劃,下面就會輪到我。如果他中途出了意外,還可以拿我的生死作為要挾公安的資本。
我的生死不要緊,只要能抓住這頭惡魔,我死了也對得起自己良心。
王修邦是頭惡魔,是頭畜生,他……他強姦了我。他本身是個陽痿,對女人不感興趣,在把我困住後,他……他居然對我做了那種噁心事。我真想馬上死掉。但這樣的兇手依然逍遙法外,我實在不能忍受。
上天,你若開眼,就早點讓警察抓到王修邦吧!
我不知我還能活多久,只希望他不會發現手機里的錄音,這樣,總有一天,他這樣的畜生一定會認罪伏誅的!”
錄音到此結束。所有人都愣在了那裡,隨即,全場爆發出了強烈的歡呼。
終於要破案了!
這是遇害者的生前口供,還有什麼物證比這個更鐵的!
別說他們市,就是全國幾十年的兇殺案里,有哪個案子還會冒出被害者生前指控的錄音!
高棟臉上露不出笑容,怎麼……怎麼事情會朝這個方向發展?他有些不知所措。
沒有人留意著高棟臉上表情此刻看起來這麼怪異,大家都在紛紛討論著。
這時,陳法醫道:“剛才沒注意,現在檢查過了,林嘯肛門括約肌嚴重鬆弛變形,一定遭受了外物的衝擊,你們知道的,就是那種事。”
一名警察道:“難怪剛才盒子裡還裝了根‘香蕉’,王修邦這老畜生的口味真夠獨特的。”
一人道:“瞎,你沒聽錄音說嘛,這老變態是個陽痿,他對女人沒興趣,當然玩這套啦。”
“哈哈,建議把他送日本去,不過他那玩意兒可不會大喲。”另一人大笑起來。
一人好奇問:“我就奇怪了,王修邦這麼聰明,怎麼最後敗在了這小節上,連手機里的錄音都沒發現。”
一人馬上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嘛,這老傢伙准不會玩現在的智能機,他可想不到,那麼多層的文件夾里,還有一個要他命的玩意兒。”
“話說,林嘯死前,是怎麼拿到手機,錄了音呢?”
“這還不簡單,王修邦雖把林嘯困住了,不小心把手機留在旁邊,林嘯錄了音,偷偷放回原處,神不知鬼不覺。綁架案中,兇手出現紕漏是在所難免的嘛。你看那些從綁匪手裡逃出來的人,不都利用了綁匪的疏忽大意。”
“說的倒也是,不過林嘯拿到手機,為什麼不打電話報案呢?”
“你傻呀,王修邦顯然已經取走了手機卡,他會那麼傻,把手機卡放進手機里?這樣會對外發送信號的。”
“哎呀,我想起來了,前段時間王修邦不還接連兩次報案,說林嘯的手機第一天發他了條求救簡訊,第二天打了他個求救電話嘛。我們信號追蹤結果,發現前一天,王修邦在家,信號是他家附近為中心的區域發出的。第二天,他在單位,信號又變成了是在他單位為中心發出的。原來都是他在演戲,故意讓我們浪費警力,滿縣城的亂找。原來這手機,就是他手裡發出的,難怪兩次信號都在他旁邊呢。”
“就是說咯,這老畜生害我們吃了那麼多苦,跑了那麼多冤枉路,真是該死啊。”
“千刀萬剮都不過分。”
“王修邦殺了林嘯後,為什麼把這些作案工具都埋在這裡?”
“這還用說,他怕作案工具亂丟,被人撿到了不好,就想著埋起來咯。誰知那麼快就被發現了呢。”這個解釋雖然不太說得通,但在場也沒人懷疑,因為物證實實在在就在那裡擺著,或許是兇手又一次疏忽大意呢,或許是兇手想暫時放著,過段時間再另行處理呢。反正解釋很多,而且不管解釋如何,都不影響案件的偵破工作。
張一昂也喜洋洋地插話:“我想起來了,一開始我們調查橫幅上字用的顏料,是種合資牌子的高檔顏料,縣城裡只有一家店賣。我們查監控時,已經發現了王修邦買過這種顏料,當時直接把他的犯罪可能性排除了,哎,都怪一時疏忽大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