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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橫幅上寫著:“殺夠局長一十五,局長不夠科長補。”

    這是他從警以來遇過的最惡劣、最囂張的大案,無出其右。

    高棟面無表情地走出案發現場,朝人群看了幾眼,據說謀殺案發生後的36個小時裡,有50%的兇手會回到現場,說不定兇手此刻正躲在人群里。當然了,他知道自己不是火眼金睛,即便兇手就是面前的其中一個,他也不會發現,只是本能地想去看看有沒有人看上去鬼鬼祟祟的。

    當然,敢做這案子的傢伙,自然心理素質好得很,看過去就鬼鬼祟祟的人沒這水平。

    他目光隨意地在人群里來回移動了幾下,隨後對向了一個方向。他微微縮小瞳孔,讓視線更集中些,他在辨認著,同時在記憶中抓取曾經的畫面。

    那個人……那個人……高棟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

    徐策站在人群里,看到那個警察隊裡的領導朝這邊看過來,隨後發現,那人的目光是盯著自己的,過了片刻,竟朝自己筆直走來,心跳不由加快了,但轉瞬後,他的頭腦馬上告訴自己,不用緊張,沒人現在就知道是我乾的,放鬆,放鬆……坦然無事……

    “徐……徐策!”高棟終於認出了這個看著那麼眼熟的人,驚喜交加地叫了一聲。

    徐策盯著他的臉望了一陣,好一會兒,總算認出來了:“高……高……老高……”他一下子名字想不起來,只記得姓高,這個年紀的人了,叫“老高”總不會錯。

    “哈哈,老同學,”高棟帶著徐策走出人群,到旁邊一角,笑著說,“一時叫不出我名字高棟了吧,哈哈,老徐,我可對你的大名,一直記得很牢呢。”

    “哦,是嗎?”徐策淡淡地笑了笑。

    高棟也不意外,徐策向來性格有些孤僻,情緒總是波瀾不驚,他問道:“你不是在美國嗎,怎麼回來了?”

    “國外呆久了厭倦,想回來尋點事做做,目前暫時先在家裡休息。”

    “恩,那也好,呵呵,咱們可有十來年沒見了吧。”

    “應該十一年吧。這案子你負責?”

    高棟拍拍額頭露出個苦惱表情:“沒辦法,又得忙活一陣了。”

    徐策嘴角略微翹起,道:“破了這個大案,你又能升官了吧?”

    “呵呵,哪有那麼容易哦。瞧,今天我還挺忙的,等下要開會,你這邊住哪兒,手機多少,忙完了我這幾天找你聚聚,一直以來,那麼多同學裡,我就最佩服你了。”高棟拍拍他的肩。

    徐策把手機號碼和住址報給他。

    高棟又閒言幾句,先和其他公安離開了,剩下三四個維護場地。

    第四章

    由於案發是昨晚,也就是十二月六號,所以案件命名為一二六特大殺人案。但此時的高棟顯然沒想到,過不了多久,這個案件就將改名為一二六特大連環殺人案。

    傍晚,高棟剛拿到法醫室的初步屍檢報告,馬上召集專案組成員開會。

    開會的除了縣局的領導和刑偵隊全員外,其他十來個都是他從市局帶過來的人,因為小縣城裡的公安,破破普通刑事案件還過得去,對大案經驗少,而且他也更相信自己帶的人的能力。

    當地的人馬,主要讓他們負責調查走訪,收集資料。

    高棟打開投影儀,道:“這案子重要性我就不多說了,據說省廳馬上要報到部里,咱們得抓緊時間,最快速度鎖定兇手。有些同志和我一樣,市局來的,早上沒能第一時間趕到現場,咱們先看下案情大致情況吧。”

    他按動投影儀的遙控器,切換畫面,繼續道:“這是死者李愛國被發現時的照片。”

    畫面中,四十多歲的李愛國歪著頭,睜著眼睛,斜躺在駕駛座上,臉部沒有表情,胸口心臟處有大量的暗紅血跡,一直流到了駕駛座下。

    “李愛國的身上只有一處的明顯外傷,傷口正中心臟,據法醫猜測,兇手大概用了三棱槍刺之類的東西,一把刺進了李愛國的胸口,並且正對心臟。李愛國大約不超過半分鐘就徹底死去。”

    “大家再看另外幾張照片,車內整齊,沒有打鬥過的痕跡。”

    說到這裡,不少人都紛紛議論,沒有打鬥過,怎麼就把人給殺死了。

    高棟咳嗽一聲,示意等下再討論,繼續道:“副駕駛座的抽屜里,有兩萬塊的現金,後備箱裡有若干的高檔菸酒,兇手殺人後都沒動過。顯然,兇手殺人不是為了錢財。”

    他又切換了一副畫面,這是汽車的正面照,車前的擋風玻璃上,放著一條白布紅字的橫幅,上面寫著“殺夠局長一十五,局長不夠科長補”。

    他沒有對這個畫面做評價,繼續換了汽車各個角度的照片,完後,他道:“死者李愛國,昨晚和幾個朋友在酒店喝酒打牌,據他朋友的供述,他們大概在十點半左右散場,隨後,李愛國獨自開車離開。從沿海南路和鳳棲路十字路口的監控看,李愛國的車是10點52分進入了鳳棲路,但小區門口攝像頭沒拍到奧迪車進入小區,這表明,李愛國是在開車進入鳳棲路後,快到小區前遇害的,具體遇害時間應該在10點55分左右吧。法醫的死亡鑑定結果也與之相符。”

    “李愛國老婆供述,李愛國大概昨晚9點左右給她打過電話,說晚上玩牌,大概晚點回來。李愛國老婆沒有覺得異常,所以先睡了,直到今天早上才知道出事了。下午去查了他通話記錄,昨晚9點左右,他確實跟他老婆打了一個電話。”

    “目前這案子有幾個難點,兇手殺人後,用布把車內車外的指紋都擦了一遍。由於李愛國與兇手沒有發生過搏鬥,所以李愛國的指甲、身上以及車內,都找不到兇手的毛髮、皮屑、纖維等物件。而車外的水泥地上的腳印,被兇手故意破壞了。兇手在車內腳墊上留下了腳印,但腳墊被兇手帶走了。兇手在殺人後,順著旁邊的農田逃到了水溝里,之後從哪裡再上來,暫時無法查出。根據法醫描述,當時兇手的腳上大概套了一個平底的鐵鞋套,所以留了一串平底的47碼大腳印。平底的鐵鞋套使得兇手的身體重量踩到地上的壓強是均勻的,所以只能推斷兇手體重大約在120到140斤之間,無法判斷他的身高。也就是說,到現在為止,兇手作案沒有留下任何的物證。”

    一名警察問:“有沒有目擊者?”

    高棟搖頭道:“事發接近深夜,這條鳳棲路上,原本就人流稀少,現在又是冬天,更少有人行。據鳳棲小區的保安說,他當時在保安室里睡覺,沒聽到外面有異常動靜。”

    局長郭鴻恩道:“就是說,到現在為止,兇手整個殺人過程,沒有留下任何的人證物證?”

    高棟點點頭:“正是如此。”

    會議室里唏噓一片,大家都在交頭接耳討論著沒人證物證的案子該怎麼破。

    高棟看了大家一眼,咳嗽一聲,討論都停了下來,他接著道:“根據他朋友的描述,李愛國昨晚開車回家是一個人的,監控探頭也表明,副駕駛座上也沒有人,但案發時,兇手顯然是在副駕駛座上的。所以我們可以還原一下整個案發經過,李愛國在昨晚十點半散場後,一個人開車回家。進入鳳棲路後,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還沒開到小區門口,半路停了下來,並且打開了車內的保險鎖,開門讓兇手上車,兇手坐上了副駕駛座,隨後殺了他。”

    縣隊的陳隊長道:“兇手是怎麼殺了李局的?就算兇手有三棱槍刺,但車內空間狹小,怎麼可能不經過打鬥,就把槍刺扎進了李局的身體裡?而且一下就正中心臟,位置不偏不倚,身體的其他地方,卻沒有任何的傷口。”

    高棟道:“答案只可能是兇手把槍刺扎進李愛國的心臟前,李愛國就已經不動了,完全喪失反抗能力。因為如果李愛國能動,兇手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只一下,剛好就扎准進了心臟位置,身體其他地方不留下任何傷口。即使兇手真就運氣那麼好,李愛國被扎後的幾十秒時間內,還是有反抗能力的,不可能沒有任何打鬥的跡象。下午我去看過李愛國屍體了,我發現李愛國的耳朵根下方的臉部位置,有一小塊燙傷的痕跡。我跟陳法醫討論了一下,應該是兇手拿了一根高壓電擊棒,先用電擊棒擊昏李愛國,再對準心臟,用槍刺一下扎准。當然了,死亡到今天下午已經過了大半天時間,所以法醫沒法通過體液鑑定李愛國死前是否受了電擊,這是我們的推斷,也是最有可能的推斷。”

    會議室里頓時唏噓一片,因為在這個普通的縣城,從來沒遇過有人行兇,先用電擊棍擊昏,再直接往致命器官上扎一刀。

    普通的刑事殺人案,大多是失手殺人,即便是有預謀的報復性殺人,手段也很粗劣,往往用斧頭、榔頭、尖刀等兇器。

    用電擊棍先擊昏,再造成能瞬間死亡的致命傷,這種手法很乾脆,而且留下的作案痕跡也最少。

    高棟道:“基本的案情介紹到這裡,現在暫時沒有人證物證,我們對兇手的年齡、性別、體貌特徵也一無所知,大家對這個案子有什麼看法都提出來吧,集思廣益。”

    高棟的骨幹科員張一昂道:“兇手殺人後,沒拿錢物,說明是仇殺。我認為可以從死者的社會關係角度入手。”

    底下又議論開了,紛紛討論誰跟公安局副局長有仇,一說起來,跟李愛國有仇的人可就多得去了,但到要殺人泄恨的仇恨,似乎一下子想不出來。況且就算有仇,有幾個人有這個膽,敢殺公安局副局長,這顯然是必破的大案,而且抓住就是死刑的。

    另一個老刑警有不同意見:“我看,兇手在擋風玻璃上留下了那幅字,也不一定兇手和死者有仇,可能是個仇視社會,報復公務人員的貨色。”

    高棟插了一句:“殺夠局長一十五,局長不夠科長補。”這話再次從他口中說出來,會議室里雖都是經驗豐富的老警察,仍感到一種不寒而慄的陰霾感。他冷哼一聲,道:“兇手口氣很大,這事震動省市兩級領導,領導擔心按兇手的口氣,還會作案。我不管兇手是不是仇視社會,總之,我們必須盡最快速度把他逮捕!”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大家都知道,這案子一冒出來,所有人都背負了沉重壓力。

    其實現場壓力最大的不是高棟,而是局長郭鴻恩。

    因為按照公安系統慣例,命案必破。凡是出了命案,沒有破獲的,主管負責人很可能被調崗。即便負責人的關係硬,未來幾年想升遷也是麻煩重重,競爭對手總會把這事拎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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