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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見蘇葉子對什麼事態度決然,旭陽長老遺憾的同時不免心生寬慰,只是他這寬慰還沒等全須全尾地冒出來,就被一盆冷水撲了個乾淨——
“最重要的是,其餘三峰和宗主總惦記著要往我寒瓊峰塞人,若是雲起這個大師兄一挪窩就正送上了可趁之機,他們當我和旭陽師兄一樣傻的麼。”
“……蘇、葉、子!”
“啊呀我好像聽見有人叫我,似乎還挺急的。旭陽師兄我們有緣再見啊——”
“……”
看著不知何時解了門上封禁的蘇葉子已然沒了影,旭陽長老差點吐口血出來。
——
檀宗外宗,供奉堂。
供奉堂是檀宗外宗弟子領取月俸靈石和丹藥的地方,今日又是每月發放靈石的日子,供奉堂里三五成群,熙熙攘攘。倒是中間徒留了一塊空地,沒有弟子過去,唯有個一身水紋白袍的人不言不語地站在那兒。
這供奉堂里不時有弟子往空地瞧,目光落在那人身上時,多半摻著些或同情憐憫或輕蔑鄙夷的情緒,偶爾還有壓低的譏笑聲傳來。不知道那人是習慣了還是無所謂,儀態仍舊不見半點尷尬閃躲,文雅從容。
這一幕若是還有旁人覺著敬佩,那落在往這兒走的杜水清眼裡就只能算得上刺眼了。畢竟就在一年前的外宗大比的決賽上,那個人就是擺出這麼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對於自己的奚落絲毫不理,乾淨利落地解決了自己的法術攻擊,還把自己摔出了擂台丟了一個大醜,讓自己和大比桂冠失之交臂不說,更是給他從來順風順水的修行大道蒙羞。
想到當初的失利,杜水清愈發氣極,終究忍不住冷笑著先周身奉承著自己的幾人一步,徑直走到那人面前,揚聲道:“雲起師兄,許久不見,不知道您修為可有寸進?”
這供奉堂里本就不算喧鬧,此時杜水清運氣發聲,立時將眾人的注意力都拉了過來。
被不客氣地質問了的人轉回身來,即便可能見過多次,仍舊有人不禁失神。
回過神來之後,那些人便愈發覺著可惜——縱是有著無可比擬的貌相,這修真的世界裡,終究還是要按實力排名。對於這人來說,再好的貌相也只能徒嘆可惜。
這廂,雲起轉過身來,仔仔細細地把眼前的杜水清看了許久,久到被這麼一雙清澈透亮的瞳子看得杜水清臉色都有點不自然地發紅,“你、你看我幹嗎!”
雲起這才微微皺了眉,目露歉意:“抱歉,這位師弟,…我們見過嗎?”
“……”杜水清氣得體內真氣都要走岔,可他還真不能說什麼——
因為跟這人無雙的貌相和十年不得寸進的修為一樣廣為眾人所知的,便是他這天底下都尋不著第二人可比擬的臉盲了。
杜水清氣極反笑:“是我唐突了,雲起師兄貴為外宗第一,自然不會讓我等凡夫俗子輕易入目。”
“杜師兄這話就說得不準確了。”之前在杜水清周圍阿諛奉承的弟子們哪裡還看不出杜水清的目的,其中一人嘲弄地看向雲起,“外宗第一?外宗第一笑話還差不多吧!這檀宗上上下下,哪個不知道某些人十年修為不得寸進,偏偏還要仰仗宗門恩澤賴著不肯離開;連著拿十一次大比的桂冠,虧人家還有臉參加,要是我,我早就灰溜溜地下山去了!”
“就是!他哪能和杜師兄您相比,如今您已經跨過通脈境巔峰,育出靈種,只等大比結束後內宗調派。以杜師兄的天賦,進了內宗也是要被長老們拉入四峰之內,還有可能得宗主垂青,進入宗主峰呢!某些人恐怕一輩子都只能仰視您的腳後跟了!”
這類論調,雲起著實已經習以為常,多少曾叫他一聲師兄的後輩如今都進了內宗,修為大進;若是這種奚落便能波動他的心緒,他也不能十年如一日地在這外宗里待了。
雲起抬眸:“恭喜師弟了。”
對上那雙一眼望去便清澈見底不摻半點雜質的眸子,和其間沒有半點作偽與阿諛的道賀,杜水清一時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半晌後他才氣惱地冷哼了一聲:“謝過師兄。”
沒去在意對方態度,雲起剛要點頭,身旁兀地起了個慵閒輕笑的調子——
“‘師兄’?”
披散著一肩青絲如瀑不知站了多久聽了多久的督察長老從人群里走出來,笑吟吟的,一雙眸子望了過去,莫名地教杜水清背後發冷。
“雲起乖徒,你給為師認了多少連內宗輩分都沒排上的便宜徒弟啊?”
作者有話要說:除了師父誰也不認識的臉盲攻X除了徒弟誰也懟的仙草受
第2章 話癆健忘的嬋娟長老
聽見耳邊那慵閒調子道出的親暱稱呼時,雲起的臉上有一瞬的茫然,怔了一下後他沒去看來人,兀自垂了目:“……師父。”
旁人都聽得一愣,他們之中多數人都不曉得這位外宗第一的雲起師兄還有什麼師父,畢竟平日裡那些外宗長老們躲他都來不及,怎麼有人肯收他做徒弟呢?
倒是杜水清心裡生出點不祥來。他天賦出眾,受外宗長老和執事們垂青,所以也聽某位長老談起過雲起背後有內宗的人物,只是當時開口的長老提點了一言之後就不肯再說,頗有些諱莫如深的意思。
再加上這麼些年也沒見雲起受什麼厚待,他都快把這事給忘了。沒成想今日就遇上眼前這位開口便是“內宗輩分”的。
能被第一仙門招進來,即便只是外宗,在場這些也沒有哪個是傻的。一見蘇葉子的言行作態,一時整個供奉堂內竟是沒一個人再開口了。
這些弟子不曉得蘇葉子的身份,可有人清楚得很。蘇葉子沒遮掩自己的修為氣息,於是這才站定不到片刻,供奉堂裡面已經有長老匆匆忙忙地趕了出來。
“督察長老親臨,我等怠慢——”那供奉長老到了蘇葉子面前,結結實實地作了揖行了禮。
眾人先是一陣情不自禁的譁然,繼而紛紛面色惶恐地長揖作禮——督察長老,那是整個檀宗僅次於宗主權力的實權長老,一身修為恐怕早已是出神入化,平日裡連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他們這些外宗弟子哪裡敢異議?
受了禮的蘇葉子卻慢慢狹起了眼睛,看向從自己來後就垂目站在那兒的雲起,眸光微閃。
他不開口,那些外宗的長老弟子就只能噤若寒蟬地立在原地。
半晌後蘇葉子驀地笑了,“我收了十一年的徒弟,能瞞整個外宗十一年,……真有意思。”他轉身,“你隨我上內宗。”
雲起剛要抬步,前面那人又轉了回來,笑吟吟地看向一旁偷偷擦汗的杜水清:“我會代我乖徒記著你的。”
話音落後,轉身而去。
能被督察長老親自記住那是多大的榮幸?但杜水清這會兒不覺著榮幸,只覺得自己快要厥過去了。
——
雲起從來沒去過內宗,至少沒清醒著上去過。雖然他有個名義上的做督察長老的師父。
確實是名義上的。
從十一年前在檀山不知道哪個殿裡倉促行了拜師禮——彼時他連凝氣境的修為都沒有,只是一介凡人,在那殿裡也是昏昏沉沉,隱約記得那位高人模樣的師父站在堂上,居高臨下,衣袂飄颻,還有那雙冷得不見情緒的眼眸——在那之後,他醒來時已在外宗,從此十一年,再沒能見自己師父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