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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男朋友的。”曲翠霞非常篤定地說。
祝瑾年微微揚了揚唇角,現在的孩子有沒有談戀愛,父母的結論其實不准。
“涵希是否也渴望擺脫這樣的狀態?”
“當然!”曲翠霞點頭如搗蒜,“我們希希也不想去想那些事!所以一想不通了就會找我說,你知道她因為這事拗起來又多拗嗎?明明來著大姨媽,卻還在懷疑自己懷孕,我……”她欲言又止,深吸幾口氣平復下來,才壓低聲音接著說,“我連驗孕棒都給她買來了,驗出來沒有,她還不放心,居然說這會子沒有,可能明天才會有。我都快被她搞瘋了!”
“每天如此?”
“每天!我每次都好說歹說終於說通了,第二天又來了!反反覆覆,就那麼一個會不會懷孕的問題,怎麼說都說不清楚,整天疑神疑鬼!”
“有沒有試過讓她不要去想這個,想點別的,比如……高考、明星、美食、夢想什麼的?
“不行……”曲翠霞擺擺手,“一定要想一遍這個,不想不行的樣子,唉!我都急死了!”她情緒崩潰,淚水激烈地湧出來,開始胡言亂語,“我寧願她腦子壞掉!我伺候她一輩子!也不要她這樣!不要她這樣整天亂想!嗚嗚嗚!!!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她是我的一切啊!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不活了!嗚嗚嗚啊啊!!”
周芙瑛手忙腳亂地一邊給她遞紙巾一邊安慰,祝瑾年也趕緊剝個蘆柑,想用食物分散她的注意力。
曲翠霞接過水果,一邊道歉一邊擦眼淚,殷切地拉著祝瑾年的手,“小年,你是專業的心理醫生,可一定要幫幫我們希希啊!你去跟她說,她想的那些東西都是不可能發生的,就算發生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要再去想了!”
“我不是心理醫……”祝瑾年欲言又止,想了想,也就不再解釋這些,“曲阿姨,我想儘快跟涵希談一談,弄清楚她的具體情況。”
“好!涵希現在在家,你要不要跟我回去?”曲翠霞急切地站起來問。
愛女之心如此迫切,祝瑾年馬上點點頭,隨她回了家。
路上,她抽空給聶羽崢發了條信息:
“在做什麼?我在路上,去求助者家裡。”
聶羽崢:鄭文秀。
他回答得如此簡略含糊,祝瑾年一怔,想到聶羽崢曾詳細說過這件事情的始末,便聰明地沒有追問。
等了一會兒,他沒再補充。祝瑾年想,鄭文秀可能遇上了什麼事,他正在處理。
她並不知道,此時的聶羽崢正在鵬市第一醫院住院部等待曹筱柳甦醒。
這個曹筱柳就是一直電話騷擾他並每次都稱他為“老公”的女子。她母親鄭文秀仍在抽泣,雖然女兒已沒有生命危險,她還是一臉擔憂,嘴唇死白,十指緊緊攥在一起。
她的嗓音充滿蒼老和無力,“老曹不知道是死是活、人在哪裡,柳兒的抑鬱症狀越來越重,我們一個家早就不是家了。恐怕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們娘倆和你相信老曹是無辜的……他一心撲在工作上,別說論文和院務了,連別的學院敷衍而過的試卷巡查都嚴格按照規定做,從來不打壓同事,有機會職稱推薦時,他都親力親為去幫忙爭取!我多希望他能忽然站出來,親自證明自己是無罪的。”
幾年前,一個名叫曾大強的臨時工遭人殺害,所有證據都顯示,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院長曹義黎存在重大嫌疑,且他有明顯的動機——曾大強不知手握他什麼把柄,對他進行了勒索。但是,曹義黎不知什麼緣故,案發後就不見蹤影,知道點內情的都傳說他畏罪潛逃。
“當時我恰好作為心理學顧問參與了一些重案的調查,僅能對曹院長的所謂犯罪動機提出質疑,左右不了偵破的方向。或許就是這一點質疑,讓警察們重新思考了案件的性質和嫌疑人。但是,十分遺憾,他們沒有找到其他嫌疑人,目前,曹院長仍是嫌疑最大的人,可惜遲遲不見蹤跡,因此才沒有結案。至於外界傳說的因為我不肯簽字或者其他行為,導致不能結案,都是無稽之談。一個心理顧問,不可能起到這麼大的作用。”聶羽崢壓低聲音說,再次強調了這個鐵一般的事實。
曹筱柳的頭左右蹭了蹭,似乎正在轉醒。
鄭文秀有些激動地站起來,握著她的手,深深地看了好一會兒,又望向聶羽崢,語氣帶著哀求,“來都來了,勸勸她吧……算我再次求你。”
上吊自殺未遂的曹筱柳慢慢睜開眼睛,見聶羽崢面無表情坐在病床邊的一張椅子上,有些不敢相信地張了張嘴,隨即好像要抓住救命稻糙一樣向他伸出手去,沙啞地叫道:“老公——你……你出差回來了?你太忙了,年夜飯都趕不回來,我……”
“好好休息。”聶羽崢出言打斷了她吃力的關切。
“我一直在等你回家……”曹筱柳哽咽了,“你——你能不能多陪陪我,就像以前一樣……我們去放風箏,去爬山,你還說要帶我去西班牙呢……”
父親的失蹤和深陷殺人嫌疑令曹筱柳精神崩潰,她將對父親的思念、心疼和擔憂轉移到了聶羽崢身上,並臆想他倆已經結婚,從而壓抑住了對曹義黎的父女之情。然而,無論是曹義黎和聶羽崢都不能給她任何情感上的回應,令她陷入抑鬱中,動不動就自殘或者自殺,鄭文秀既要照顧她又要防著她,不過五十來歲就形似七十歲老人。
“要按時吃藥,恢復健康,不要沉溺在自己一時的情緒里,才有可能走出家門,去做所有你想做的事。”深知抑鬱症會給人帶來多大痛苦,聶羽崢明白,自己這幾句勸告並起不了多大作用,但如果能穩住她一時,讓她不要再輕生,也算功德無量。
陽光灑在聶羽崢肩背,好像給他鍍了一層聖潔的金光。曹筱柳半靠在枕頭上,不斷點頭的同時,痴迷地望著他,好像一個詩歌愛好者手捧歌德真跡一般,充滿虔誠和狂熱。
聶羽崢淡漠地移開目光,依舊不給她任何情感上的回應。僅過了幾分鐘,他接到一個快遞的電話,剛好以此為藉口離開。
到家後,他取回這份不知來源的快遞,拆開一看,裡頭是一張禾詩蕊的照片,背後寫著三個字“章靖鳴”,和上回寫在葉欣雪照片背後的字體一樣,都是用左手寫的。
他看向自己從沈子平那兒拿回來的一疊禾詩蕊失蹤案的調查記錄,陷入沉思。
第54章 蛇與劍(2)
“她在裡頭畫畫。”曲翠霞指著一扇門說。
“阿姨, 我冒昧地問一句, 你有沒有帶去她檢查一些婦科項目?”祝瑾年壓低音量問。
她會意,“那個……是完整的, 不然我也不會那麼肯定她沒有男朋友。”
祝瑾年點點頭。
曲翠霞小心翼翼地叮囑,“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她纏著你問一些關於懷孕的問題時,不要表現出很驚訝或者不耐煩的樣子。”
祝瑾年答應著, 敲了敲門就進去了。
鄧涵希嘴裡嚼著口香糖, 打了個招呼。她是個長相平平還有點小胖的女孩, 聊了一會兒,她不僅很有禮貌,性格看上去也並不古怪。
見氣氛還算不錯, 祝瑾年很坦誠地說:“不知道你媽媽有沒有跟你提過, 我是她一個老姐妹的女兒, 在鵬市當心理諮詢師, 回來過年, 聽說你有些想不開的心結, 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地方能幫到你。我會對所有內容保密,這是職業道德。如果你願意說, 就說出來, 不願意的話, 就教教我幾個畫畫小技巧吧, 也算沒白來。”
“我媽給你錢了?”鄧涵希笑著問。
“沒有。”祝瑾年搖搖頭, 挑眉道, “我媽不讓我收錢。”
她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眼珠轉了轉,“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沒收錢反而守得住嘴巴。”
祝瑾年心裡讚嘆,這丫頭還真是個明白人。
“那我問你——”鄧涵希臉色一變,忽然嚴肅起來,“有沒有一種可能,在沒有上床的情況下,就懷孕了?”
“試管嬰兒。”
“不是那個!我的意思是,比如說……一個男的在洗澡,他的j液流出來剛好沾到手上,去關水龍頭,又沾在上面,之後我去洗澡,摸了那個水龍頭,用手洗屁股的時候j子會不會鑽進去,然後就懷孕了?”
好幼稚的問題……
“不可能。”祝瑾年篤定地說,“這種情況j子活不了多久,就算活著,也不見得能進入你的身體,穿過重重阻礙,又剛好遇到排卵期。萬事俱備,正常途徑進入的那些總數恐怕上億了,活到最後的不過二三十個,而最終能進入卵子的也就那麼一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