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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聶羽崢,我們荒漠甘泉的心理師之一。”祝瑾年介紹道,“你向電台求助時,他作為節目嘉賓接聽了你的電話。你聽過節目的話,應該知道的。”
“你好。”聶羽崢淡道,公事公辦的語氣給人很強的疏離感,與和祝瑾年說話時完全不同,“我們昨天通過電話,約定了見面的時間、地點。”
欣雪原地呆站了一會兒,似乎還是沒想起來昨天與聶羽崢通話的內容。她躊躇著,選擇坐在了祝瑾年身邊的那個位置,雙手交握放在桌子上,低著頭,看上去非常落寞和鬱悶。
祝瑾年隱隱嗅到她身上熟悉的香水味,不禁揉揉鼻尖,可能是個人喜好不同,她一直不怎麼喜歡這種味道。她抬眼看對面的聶羽崢,只見聶羽崢正在觀察身邊的欣雪,那目光帶著審視,久久沒有移開。
“帶手機了嗎?”一會兒,他開口問。
欣雪抬頭,回答時有幾分緊張,一邊找一邊說,“帶了。”
聶羽崢用下巴指了一下她找出來放在桌上的手機,“打開語音記事本,找到命名為我名字的那條記錄。如果不介意,用最大音量播放一遍。”
聽起來像在變魔術。祝瑾年饒有興趣地看向欣雪。
只見欣雪遲疑了一下,最終按照他說的,在自己的語音記事本里發現了這條記錄。她雙眼一瞪,抬頭看看聶羽崢,又偏頭看看祝瑾年,帶著幾分急切和探究,點了播放。
“嗯——我是欣雪。因為我記性不好,所以錄個音提醒自己一下。我同意聶羽崢對我的異常狀況進行研究和調查,因為之前我求助過一位姓祝的諮詢師,但全部忘記了,所以這裡我還同意聶老師和那位祝老師之間互通有無,全面了解一下我的具體情況。好,就這樣。”
祝瑾年看向聶羽崢,對他點了點頭表示讚許。他這個主意非常不錯,無論欣雪今天來的時候忘記的是聶羽崢還是祝瑾年,或者兩人都被忘了,這個錄音都能證明她同意這二位一起參與她失憶症的調查。這樣一來,省得互相解釋半天。
“昨天中午錄的……”欣雪喃喃地說,像在自言自語,眼神透著一絲疑惑和不安,“奇怪,我昨天什麼時候……”
“完全不記得?”聶羽崢確認道。
欣雪搖搖頭,“這就好像一個跟我擁有一樣聲音的人拿我的手機錄了這段話一樣。”
第31章 她是不是雙重人格?(2)
聶羽崢定定地直視她的眼睛, 觀察她眼球哪怕是一個細微的移動, “全忘了?”
“真的不記得!”欣雪篤定道,轉而求助打過好幾次交道的祝瑾年, “祝老師,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一直以為自己只是在睡覺的時候會夢遊, 現在居然做出這麼多不可思議的事, 我該不會得了精神病吧?”
“欣雪, 沒那麼嚴重, 你不要胡思亂想。”祝瑾年雙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舒緩一下她緊張又恐懼的情緒,“因為遵循保密原則, 我之前沒將你的諮詢內容告訴聶羽崢,既然你同意他介入, 我就說一說從我認識你到今天,我與你之間發生的一些事。你也聽聽看,還記得不記得。”
“好, 你說!”
“你第一次來找我,是因為懷疑自己患有夢遊症。”祝瑾年將那次的諮詢情況簡單說了一遍, “之後, 我們工作室進行了回訪,你說你感覺不錯, 還打電話給我, 送了我兩張票, 讓我去看你的伴舞。”
“這個我記得!”欣雪急於證明自己, 急急地說。
祝瑾年拍拍她的背作為安撫,“那天,我確實去看了那場演出,你給壓軸的Amy伴舞,演出結束後,我去找你,跟你打招呼,但是,你根本不認識我,還問我是哪位。我以為你不想讓人知道你去做心理諮詢,所以假裝認錯人,先走了。第二天,我打電話給你,而你卻說演出後並沒有看見我。這個過程中,你現在記得哪些事?”
欣雪馬上回答:“我記得我送過你票,也記得你給我打電話說你想跟我打招呼,但人多、聲音雜,我沒有聽見你叫我。”
“那是試探你,你果然不記得我去找你的事。你丟掉了中間的一段記憶……”祝瑾年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那你記不記得給Amy伴舞的事?”
“好像記得又好像不記得……”欣雪說,“Amy雖然是選秀上去的明星,可好歹也算有名氣的,我本想著跳完舞找她要個簽名,可最後居然沒去要。說來挺奇怪的,上台之後,我就沒什麼記憶了。我練舞練多了,有時很麻木,練完時完全不知道自己剛才練了幾遍,我也沒多在意。”
“你的記憶是間斷性的,但是,你記得的部分相對來說比較連貫,從邏輯上分析,並不算混亂。”聶羽崢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這說明你的精神狀況和智力都很正常,所以不用擔心這方面的問題。”
欣雪放鬆下來,“這麼說我只是失憶?”
聶羽崢沒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問:“昨天中午十二點到十二點半之間,你在做什麼?”
這個時段,恰好是他打電話給欣雪並要求她錄音留下證據的時段。
“我有點困,沒吃午飯就先睡了個午覺,到下午兩點多才醒。但竟然沒覺得餓。”欣雪還是傾向於自己患有夢遊症,不死心地問:“會不會是我又夢遊了?我上網查過,夢遊中做的事,醒來完全不記得也是可能的。”
祝瑾年下意識去看聶羽崢,他也恰好看過來,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對欣雪下什麼誤導性的結論。他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心理測試表,讓欣雪填寫,“按照看到題目時,心中的第一想法填寫,不用顧忌是否符合大眾價值觀。無記名,我們負責保密,根據協議,如果泄露,可以找我索賠。”
表內的選項很簡單,基本由“從不,偶爾,經常”或者“是,否”構成,但問題設置卻最能窺探求助者的心理狀態,有的問題是心理師根據求助者反應的情況特別設置的,具有普遍化和個性化的特徵,因此荒漠甘泉規定,心理測試表都由求助者現場填寫,不允許拍照和錄像。
欣雪一邊填,聶羽崢一邊同她閒聊,問她一些關於舞蹈、睡眠、進食和作息規律的問題,祝瑾年也不插嘴,就坐那兒聽,總覺得他繞來繞去的似乎想刺探什麼。
“我去一下洗手間。”等待她填表的間隙,祝瑾年起身,順便帶走了自己的手機。
洗手間隔間裡,她給聶羽崢發了條信息:
“現在該怎麼辦?”
不一會兒,他回了一條:“目前跟我們對話的,是向你求助的欣雪。我需要跟向電台求助的欣雪對話,再看一看她的填表結果才能下結論。”
“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能真正記起你。對了,她手腕有一條類似割脈留下的疤痕,你試著問問是怎麼回事,或許跟她的‘失憶’有關。”
“拍一張我與她見面的照片,留證。”
“好。”
祝瑾年走出洗手間,悄悄繞到他們那桌的側面,拍了幾張照片,還錄了一段視頻。
再回去的時候,隱約聽到欣雪正在說:“……除了你們說的幾件事,其他我都記得很清楚,求助電台時說得那什麼一連幾天的記憶都沒有這種事,根本沒有啊。我是一天一天過的,不可能從周一直接跳到周五。我也覺得很奇怪,我夢遊時為什麼要說這個,唉!人在做夢時總是五花八門、天花亂墜的……”
餘光見她走近,聶羽崢很自然地站起來,繞過桌子,將祝瑾年剛才坐的椅子往後拉了一下,雙手搭在椅背上,像是等她坐進來。
祝瑾年受寵若驚,一邊說謝謝,一邊坐好。
確實驚到了,以至於坐下後仍有一分多鐘不在狀態,神遊太虛,腦中反覆問著一個問題——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聶羽崢神色如常,“再觀察一周左右,到時再聯繫。”
祝瑾年聽聶羽崢說這句話,才回神,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對欣雪說:“嗯,先按他說的,如果再發生這種‘夢遊’,你隨時聯繫我……或者聶……聶羽崢。”
“好。”欣雪點點頭。
祝瑾年看向聶羽崢,用詢問的語氣說:“那我們就……”
他不接,只和她對視,眼中含著幾分笑意。
難道剛才的失態被他發現了?祝瑾年明白了,他一定是故意做那個動作來捉弄她!她瞪他一眼,撇嘴,抬手搖了搖,“買單買單!”
聶羽崢手部剛有動作,她就做了個“停”的手勢,“這次別跟我搶,不能每次都蹭你吃蹭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