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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點激憤,雙頰漲得通紅,食指像泄憤一樣摳著杯壁,發出一聲聲的搔刮聲,沈子平皺眉,確認道:“你失去了抵抗能力,但是意識是清醒的?”
“是。”禾詩蕊咬牙說。
和預料得一樣,她遭遇了曹義黎的強。暴,因為失去了抵抗能力,所以身上並沒有留下什麼劇烈掙扎的痕跡。
沈子平剛要繼續問,聶羽崢抬手壓了壓,“他的這種轉變,你是否覺得很忽然?”
“像做噩夢一樣,比被章靖鳴纏上還可怕的噩夢,跟他相比,章靖鳴是小巫見大巫。他是個非常變態的人,我很難跟你們形容他當時的樣子,他完全放開了,像一隻狼一樣,說他怎麼怎麼愛我,嚇得我幾乎要死了。我真的覺得,自己活不成了。他拿走了我的襪子,連地上沾著血的紙巾都不放過,撕成兩半,站在我面前,當著我的面把一半紙巾吃了下去,另一半貼在自己臉上,自wei了好幾次。”
曹義黎收藏品中幾段視頻浮現在沈子平和賈亞烈眼前,臉色通通一變。
心憤難平,禾詩蕊用力將杯子摳得吱吱響,眼中迸出冷光,“我的整個人生跟世界,在那一天全部崩塌,我努力告訴自己,沒事,以後注意,可根本騙不了自己。以前我僅以為,他只是嫌麻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沒想到他的真面目是那麼可怖……我從小到大幾乎沒有受過挫折,也沒做過什麼壞事,真的連只螞蟻都捨不得踩,怎麼會遇到這樣的事?”
沈子平壓抑著怒火,“為什麼不報警?!”
“我也很後悔沒有報警,但我直到現在都不清楚,警察能帶給我的究竟是保護還是沸反盈天的醜聞?我……真的很懷疑。就算我現在坐在你們面前,我都不能確定,你們——是不是真能站在我的立場看待我所經歷的一切。事實是,我不敢告訴任何人,包括我的父母。”她飛快答道,然後又沉默了。
聽了這話,聶羽崢帶著一絲探究看住她。
沈子平欲言又止,只能抿著唇。禾詩蕊的描述很簡單,但那場景委實不堪入目,即便早就查出曹義黎的特殊愛好,他還是深感一陣噁心。
賈亞烈接過話茬,“後來怎麼樣了?”
“我就像活在地獄裡,每天生不如死,覺得自己是下水道里的老鼠,又髒又臭,最諷刺又可笑的是,別人還以為我是高高在上的女神。記得還有個畫家,邀我做他的模特,唉……那時的我,何德何能呢?污穢不堪!”她深吸一口氣,露出深深的鎖骨輪廓,“章靖鳴還在跟蹤騷擾我,我現在都替他不值了,他在我眼裡變得跟幼兒園小朋友過家家一樣,其實那些日子他除了讓我心情不好外,也根本不能動我半分。我都有點同情他了,有時甚至在想,落到他手裡是不是比較好一點。”
可以看出,這件事情之後,她的自信心已經被折損到了最低限,失蹤前一個月的情緒不穩,也根本不是因為章靖鳴。但章靖鳴這個跳樑小丑一直都禾詩蕊失蹤案的最大障眼法,讓罪魁禍首度過了好幾年的逍遙時光。
聶羽崢再次發問:“你是否想過,這一切根本不是你的錯?”
“謝謝你這麼說。”她露出一個慘然地笑,眼中蘊著悲愴,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忽然對上他的目光,問:“但你說實話,作為男人,你心裡真的是這麼想的嗎?聽到我剛才那麼含糊的描述,難道你們沒有對那時候的我產生過聯想?而你們男人又如何會接受這樣的我呢,即使一切都不是我的錯?”
她一改受害者的柔弱而忽然豎起的鋒芒,讓在場幾個人同時一震,所有不同的是,賈亞烈、沈子平萌發了一種羞愧,進而是感同身受的憐憫,而聶羽崢猛然意識到,坐在眼前的這個女人,其實非常不簡單。
第90章 清醒夢(2)
一小時很快過去,元蓉揉揉後腰, 把方才抽出的7張彩虹卡還給祝瑾年。“對了小祝, 我老公說他會上來接我, 問你跟聶總有沒有空, 一起喝個咖啡。”
祝瑾年笑,“聶總不常來工作室的,再說他現在有個很重要的事, 估計沒有咖啡時間。”
“太不巧了,那就只能委屈你當我們的電燈泡了。”元蓉說著,拉著祝瑾年往外走。
康堅揚真的在對面的咖啡廳等著,祝瑾年與他寒暄幾句, 問起了警察找他了解冰川徒步女嚮導的事。他一拍大腿,抱怨道:“我以為黑白條那事兒有進展,誰知他們跟我扯的是當時引路的嚮導。我把留下的照片全給他們了, 他們看完還挺失望,問我嚮導是不是全程蒙著臉。我心裡很納悶,就問他們, 女嚮導有什麼問題, 難道也跟黑白條有關?一夥的?他們只告訴我, 女嚮導是另一個案件的重要知情人,如果想起來什麼新內容再聯繫警方。你說我遇到的這都是什麼事兒啊還有完沒完了!”
祝瑾年坐定, 習慣性地安撫了他幾句, 又問:“我當時就挺好奇的, 為什麼嚮導是女的。按理說那冰川挺危險, 封閉的原生態村莊更應該本著‘男人為主勞力、女人照顧家庭’這種傳統路子,就算當嚮導賺外快,也是男人出來。你們計劃出發時,有沒有人提出過擔心嚮導能力之類的異議?”
“沒有。這個嚮導是論壇的一些驢友推薦的,我認識的另一個論壇的版主也住在鵬市,他也推薦過她——靠譜,人好,但也挑剔,不是所有驢友團都接,要看‘緣分’。他就是這樣說。事實證明他一點沒錯,人家還救了我一命。”拿起菜單,康堅揚土豪氣質凸顯,點了一大堆點心,別說下午茶了,簡直足夠吃到明天早上。
元蓉搖搖他胳膊,“點太多了啦……”
“多吃甜的心情好,你吃他也吃。”他笑笑,摸摸她的大肚子。
“還看‘緣分’……”祝瑾年不可思議地自言自語,心想,禾詩蕊隱姓埋名在烏來村當義務教師,為了生計出來賺錢可以理解,但帶驢友團走冰川還挑人,也是古怪,說不定有什麼特殊標準。
“她信佛嗎?她怎麼知道有沒有緣分?”她假作不經意地問,“看面相?”
“還真是!”康堅揚點點頭,“我負責聯繫的她,他們村沒網絡,她最快也要一周才能回復。向我們要了一份參加人員的名單,連生活照都要附上。我們出發時她跟我說,覺得跟我特別有緣分,一路上也跟我聊了不少。”
“都聊什麼?”他對面兩個女人同時發問,對看一眼,不禁笑了。
“忘了,大部分都是關於鵬市的,我見她挺感興趣,還邀請她有空來這兒旅遊,我負責接待,沒想到她居然拒絕了,說一輩子都沒打算離開烏來村。以前覺得她是高風亮節……”康堅揚抓了抓後腦勺,“警察找我了解情況後,我覺得沒準是……躲著?唉!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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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亞烈看禾詩蕊的情緒還可以,就接著發問:“好,你接下去說——那件事之後,曹義黎是否騷擾或者再次對你不軌?”
禾詩蕊垂眸,搖了搖頭,低聲說:“我心裡充滿了怨恨和悲傷,曹義黎卻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我當時真的太傻了,也是病急亂投醫,死咬著他,要求他……又或者說是以此為要挾,要他和法學院交涉,開除章靖鳴。他可能吃定我不敢報警,開始裝聾作啞。因為一開始就沒打算報警,我手裡沒有證據,空口無憑,事情發生幾天後就算想報警也沒用了,只會把自己弄得更難看。”
沈子平說:“你失蹤後,我們曾查過你之前至少兩周的行動軌跡,並沒有發現你跟曹義黎多次來往、聯繫。”
“我根本不想見到他,都是電話聯繫的,用自己的手機打過一兩次,之後他故意關機。但我找到其他電話打到他辦公室去並不很難。”
“原來如此。”沈子平拿出電話記錄,“你用自己的手機給他打了兩次電話,他一次沒接,一次接了。你們說了些什麼?”
“他讓我息事寧人,一方面不要再跟他聯繫,另一方面永遠不要把事情說出去。他再三強調,是因為愛我,也是一時頭腦發熱,他還提出要給我錢。我堅決不同意。錢?他把我當什麼了?我不是那種人。我覺得自己付出了這麼慘痛的代價,不能就這麼算了,至少,章靖鳴要被開除走人。當時我並不知道,章靖鳴家裡是有點關係的,而且還跟曹義黎有關。因為電話里三言兩語總是談不攏,他約我出來見面談,我長了記性,買了一把刀放在包里,如果他欲圖不軌,我總要有東西防身,否則就憑我的力氣,就算人很清醒,也敵不過他。”
賈亞烈問:“什麼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