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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聽了一遍錄音,正要刪除,一個來自康堅揚的電話打了進來。

    “小祝,你們什麼時候上班!”聽聲音,他有些急切。

    “正月十六。怎麼了,康總?”

    “唉,我昨晚熬夜擬了個項目預案,回到家都早上六點了,媽的!沒睡幾個小時,做那個噩夢了!”他氣惱道,“還他媽跟以前一樣,人不人,鬼不鬼,我還沒反應過來,已經醒了!等你們上班,我再去找你,你不要接受別人的預約。”

    “康總你別急,我絕對把時間留給你。”

    康堅揚慢慢舒一口氣,“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第57章 黑白人心(1)

    掛了電話之後, 祝瑾年忙著上官網看假期後的預約情況, 暫時把刪錄音的事拋在腦後。

    接下來幾天, 祝瑾年去了趟鄧涵希家,勸了她很久。鄧涵希說不打算揭發秋聞梵,也央求祝瑾年不要將這件事告訴父母, 否則就死給他們看。祝瑾年恨鐵不成鋼, 無奈手頭沒有任何證據,只能先將此事擱置, 以後再慢慢做鄧涵希的思想工作。

    春節假期其餘時間,祝瑾年都留在家裡陪父母和年邁的外公外婆, 聽媽媽說,鄧涵希不知又想些什麼, 大哭一場之後說不去考裕師了, 曲翠霞一開始很擔心,可又發現女兒竟不再整天擔心懷孕的事了。這麼看來, 似乎秋聞梵有所動作,跟鄧涵希劃清了界限。

    秋聞梵本就不是yín邪之人,想必做這種事也令他感覺很痛苦,及時停止對雙方都好,只是, 不知他會不會受到法律制裁。

    祝瑾年上網查了一些相關案例和調查, 才知道每十個女性就可能有一個遇到過性騷擾甚至比這更過分的事, 男性長輩、上司、朋友, 都有可能對她們伸出魔爪。取證難, 處罰輕,曝光後女人的損失比男人大,所以一些男人總是屢教不改,而很多女性要不忍氣吞聲,要不魚死網破,都艱難又可憐地維護著自己。

    她忽然想到秋聞梵說的,每個人都有父母親友,當你輕薄別人的子女、姐妹時,是否想一想自己的子女、姐妹若有一天也遭人如此對待,你會是什麼心情。

    “涵希,我明天就要回鵬市了。希望你能把這件事告訴父母,再勇敢站出來揭發秋聞梵的所作所為。”假期結束時,祝瑾年給鄧涵希發了條簡訊。

    她回了一句“好的”,之後再無話。

    ——————

    正月十五下午,祝瑾年走出車站,見聶羽崢的車緩緩駛來,有些興奮地招招手。

    半個月不見,還真想他。

    他降下車窗,偏頭微笑。

    她今天穿得很休閒,還扎個丸子頭,方才遠遠小跑過來的樣子,青春朝氣得好像大一新生。她平常都像個披荊斬棘的女戰士,偶爾也該當一個被他疼愛的小姑娘。

    “這位小妹妹,是你叫的車嗎?”

    “是呀。”

    “去市區包車500,送到家再加500。坐,還是不坐?”他挑眉,一手閒適地搭在方向盤上。

    “這也太黑了,比黑的還黑。”祝瑾年嫌棄道,還是忍不住撲哧一下笑了,坐進去,上下打量他。都說每逢佳節胖三斤,他倒好,一點沒變,鬍子老久沒刮,沉穩成熟同時,多了許多硬挺的男人味,竟讓她的心跳加速了一陣,臉也開始發熱,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去。

    “怎麼了?”他偏要湊過來,在她耳邊低聲說。

    “你沒刮鬍子,又老又丑。”她心虛地說。

    聶羽崢摸了摸下巴,“真的?”

    “嗯。”她含糊答,臉頰忽然感覺到一陣刺刺的刮擦,還有些小疼,就條件反she地躲了一下,才發現他故意用鬍子扎她。

    她捂著臉,“會疼哎……”

    “我不心疼。”他戲謔道。

    “相由心生啊。”她感嘆,撇了撇嘴。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我摸摸你的心。”

    車子順著車流駛入幹道,祝瑾年問:“喬怡潼怎麼樣了?”

    “第一階段治療算是結束,可以進行催眠。”他瞥了她一眼,故作嚴肅道:“鄒英的電話,打了嗎?”

    “打了,聶總。”她沒好氣地答,“長途加漫遊,這話費你得負責報銷。”

    “你的收穫決定了我是否批准報銷。”

    “你也太公事公辦了。”祝瑾年抱怨,騙他說:“我什麼都沒問出來,你看怎麼辦吧,報還是不報,一句話。”

    “報。”他指了指臉,“親我一下,我報。”

    “我只聽見最後兩個字哦。”祝瑾年得意地笑,打開手機記事本,“一個半小時的長途,我打聽出洪玉桂經常念的兩個童謠,一個是‘搖啊搖,搖到外婆橋,外婆請我吃年糕。糖蘸蘸,多吃塊;鹽蘸蘸,少吃塊;醬油蘸蘸沒吃頭。’,還有一個是‘正月正,麻雀兒飛過看龍燈,二月二,城隍山上放鷂兒,鷂兒飛得高,回來吃年糕,鷂兒飛得低,回來抱弟弟。’她有很濃重的杭城腔,這些童謠一定也是那個腔調的。洪玉桂雖然去世了,可她的親妹妹還在,既然是親姐妹,兩個人聲音應該有那麼點相似吧,我們請她錄兩段童謠,到時候放給喬怡潼聽。”

    “可行。”聶羽崢頷首道。

    祝瑾年酸溜溜地說:“謝謝聶總肯定。”

    “調皮。”他語含嗔怪,卻寵溺地握住她的手,拇指摩挲著她的手心。

    她家明明該左轉,聶羽崢卻右拐了。祝瑾年看了眼路標,他正往怡和路開去。“你不送我回家啊?”

    “你家現在冷冷清清,沒水沒電沒吃沒喝。元宵節這樣重大的節日,我怎麼能讓你去那種地方。”

    她只不過在回老家前習慣性把電閘拉掉、水閘關掉而已,被他這麼一形容,她家就想個貧民窟。“唉,不比聶總這樣的土豪啊,我看,你家一定是過年好吃的剩了太多,我一回來就拉我去吃剩飯剩菜。”

    他淡定接話:“殘羹冷炙總得有人吃完,否則,倒掉也挺浪費。”

    祝瑾年深吸一口氣,雙手一攤,“第一次去,我可什麼禮物都沒帶。”

    他揚揚唇角,說了句俗得不能再俗的話,“人來了就好,帶什麼禮物。”

    祝瑾年知道他話只說了一半,就等他繼續。

    幾秒後,他笑紋加深,“比起拆禮物,我更期待拆你。”

    “救命!我要下車!”祝瑾年拍了拍車窗。

    車子停在一處二層小洋樓前,黃磚灰瓦,漫牆的爬山虎,充滿懷舊又奢靡的氣息,看看奠基,竟是在1930年。

    這一片都是這種老式小洋樓,近年,越來越多的新人選擇到這裡拍一組懷舊風的婚紗照。祝瑾年路過幾次,都沒進來細看,一是學業工作太忙,二是對這種年代的建築並不感興趣。

    今天卻很新奇,在門口駐足,東張西望。

    “我帶你轉轉。”他停好車,自然地牽起她的右手,先是皺著眉頭看了看她手心的傷疤,再十指交握著一起揣進大衣口袋。

    兩人漫步在充滿小資情調的怡和路,頭頂樹蔭參差,夕陽餘暉斑斑駁駁鋪在路上,四周都是青糙香氣。

    “彎彎繞繞的,要是沒有你帶,我八成會迷路。”祝瑾年方向感不太好,在陌生的地方多繞幾個彎就不記得回去的路了。

    他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正色道:“用心記,否則你變成鵬市第一個在自己家附近迷路的傻子,貽笑大方。”

    “誰家還不一定呢。”她不以為然,“平時吵架總吵不過你,想到有可能一輩子都沒辦法打贏嘴仗,我就打退堂鼓。”

    “我們……”聶羽崢假裝很費勁地回憶了一陣,“吵過架?”

    “沒有嗎?”她怎麼記得從見面伊始就不斷打嘴仗,直到從涼肅市回來,他才開始對自己百依百順,但一旦有諷刺打擊她的機會,他一點不留情。

    “不可能。”他篤定道,“我的原則是能動手的絕對不動口,你最好有思想準備。”

    明知他又想捉弄她,她還是很配合地裝出很害怕很緊張的樣子,“動手?你……要怎麼動手?”

    他垂下眼睫,掩去目光中的促狹,忽然將她整個人抱起來,原地轉了好幾圈才停下,“這麼動手。”

    “大庭廣眾的……”祝瑾年雙手抓著他的上臂維持平衡,他手臂的肌肉賁起,堅實如鐵,她輕輕捶了一下,臉已然漲紅了,“放我下來!”

    “不放。”

    “別人都看著呢!”她窘迫地左右瞅瞅,見他還沒有放手的意思,而路過的兩個中年婦女已開始互相使眼色並竊笑了,就賭氣道:“你也不嫌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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