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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關和沈子平對視一眼,又問了幾句,謝過之後離開了。

    他們找到幾個跟林晶一起跳廣場舞的人核實,鄰居婦女說得不假,林晶只要在家,每天晚上都會去固定的地方跳舞,已經持續大約三年了。老姐妹們見她能想開,都很寬慰,只是心裡免不了有些同情,從不在她面前提自己的子女和孫輩。

    回涼肅刑偵支隊的路上,沈子平照著禾學東的手機號撥過去,發現電話不在服務區,林晶的手機也是一樣。支隊的刑警幫著查了一下,說夫妻倆6天前買了去春市的機票,回來的航班則定在6天後。

    春市是西南部最著名的旅遊城市,林睿摸著下巴說:“他們還真的去旅遊了……”

    沈子平沉默著,心想,連我這個只是曾經暗戀過禾詩蕊的人,為了找她都能孜孜不倦,身為親生父母,怎麼可能想開,還又是旅遊又是跳舞的?

    “查查他倆過往的出行記錄。”他說。

    一會兒後,結果出來了。近3年裡,禾學東和林晶出省6次,在此之前的幾年,則沒有任何乘坐飛機或者火車的記錄。他們的目的地看似每次都不一樣,可都集中在西南幾個省。

    “絕對有問題。”陳昱小聲對林睿說。

    沈子平說:“夫妻倆‘想開’並且開始跳舞、旅遊的時間跟曾大強、曹義黎雙雙死亡的時間基本重合,這種轉變太過忽然。聶羽崢估計得沒錯,禾詩蕊回來找過他們,得知女兒沒死,當然能夠釋懷。”

    林睿點了點頭,“骨肉親情最難割捨,怪不得聶組長會說,連父母都能避而不見,就真的找不到了,好在禾詩蕊還沒那麼狼心狗肺。”

    聽了這個形容詞,沈子平頗為不高興地瞥了眼他,可又不能表現出什麼,只說:“當務之急,是找到這夫妻倆,現在他倆處在失聯狀態,一旦哪天開了手機,保不齊哪個多嘴多舌的人把警察來過的事告訴他們。”

    林睿摩拳擦掌,“去趟春市?”

    沈子平擺擺手,“他們這幾年一直在西南幾個省份轉悠,說是旅遊,鄰居們信,我們當警察的怎麼可能信?每個能查到的目的地都是幌子,真要是去旅遊,關什麼手機?拔什麼電池?不就是為了避免有人查到信號嗎?他們就是去看女兒的。但是,禾詩蕊不可能定居在有機場的大城市,連裝個網絡都要身份證,她即使有,能拿出來嗎?西南那一帶不乏一些原始村落,別說網絡了,路都沒幾條,我是禾詩蕊,也會選擇那裡。”

    陳昱一陣激動,“太好了,至少我們知道了禾詩蕊大致的位置!”

    “別高興太早。”沈子平這時出奇地冷靜,“現在我們是在跟時間比賽,因為她父母還不知道警察來過,但不能保證他們什麼時候會開機,我們要趕在開機前——”他沉吟一下,“要不,站在夫妻倆面前,要不,就站在禾詩蕊面前!”

    陳昱想了想,說:“我馬上聯繫春市警方,請求他們配合定位他倆手機信號出現地點!一旦發現,馬上出警!”

    林睿潑了盆冷水,“萬一他倆一直不開機呢?等回到涼肅再開機,問起來就說去旅遊,誰有證據證明他倆是去看女兒的?”

    “我先把這個情況告訴饒錫。”沈子平悶悶地說。

    “也順便告訴聶組長怎麼樣?”林睿建議,“他連曹義黎藏東西的秘密基地都能猜出來,說不定能猜出禾詩蕊的隱居地呢?”

    “西南這麼大,聶羽崢就算知道她隱居在一個封閉的小山村里,也不可能說出是哪個村……”沈子平無奈地拍拍他的肩膀,“太為難他了,他畢竟沒開天眼。”

    林睿聳聳肩,只能作罷。

    沈子平給饒錫打完電話,沉默了一陣,還是跟聶羽崢說了一聲。

    “西南?”

    “嗯,夫妻倆這幾年頻繁跑那邊,想必不會錯。”

    “去了幾個地方?”

    沈子平一一報上目的地,特別強調了一遍:“其中,春市去了兩次。”

    “去的時間是否固定?”

    “都集中在6、7、8三個月,說是避暑。說真的,涼肅挺涼快的,比鵬市好多了。”

    “……我知道了。”

    沈子平等了一會兒,聽聶羽崢沒繼續說,就只能說了個再見。

    林睿不死心地問:“聶組長說什麼?”

    “果然沒說什麼。”沈子平強顏歡笑。

    ——————

    祝瑾年摘下3d眼鏡,悄聲問:“誰的電話?有事的話你先走。”

    “沈子平。”聶羽崢腦中總有個靈感呼之欲出,可一直抓不住最要害的那根線,只是淡道,“沒事。”

    她將信將疑,但還是選擇繼續看電影。只聽他問:“演要哪兒了?”

    “他們都困在古墓了,有個人不見了,還有兩個死了。”

    “兇手是那個穿黃衣服的。”

    “喂!”電影才開場半小時,祝瑾年捂住耳朵都來不及,“這電影你看過?”

    “沒看過,但我能看出來。”

    祝瑾年一陣無語,剩下的一小時就要在證實兇手是不是黃衣人中度過了,她決定,以後選電影時一定要選一個沒有懸疑情節的動畫片。

    一小時後,電影結束了,大家紛紛離座。早就得知兇手身份的祝瑾年默默對聶羽崢抱拳,算是對他無奈又無聲的讚美。“我覺得那女的……就是那個兇手,她挺可憐的,忍辱負重那麼久。”

    他反問:“忍辱負重之後非得殺人?”

    “對她來說,自己早就沒什麼存在的意義了。但無論好人壞人,一生只不過都是在追求自我實現,誰規定‘自我實現’就是褒義詞呢?殺人是她實現自我的方式啊。這畢竟不是普法教育片,我想,編劇、導演想表達的大概也是這個意思吧。”

    聶羽崢腦中的靈感又閃現而出,“你為什麼會用‘實現自我’這個詞?”

    “我最近看了一本書——《神經症與人的成長》,作者是卡倫霍爾奈(karen hoey)。這本書里最為有用的概念是:人生而具有自我實現的傾向。霍爾奈說,如果移除了障礙,人自然地會發展為成熟的、充分實現自我的個體,就像一顆橡樹籽成長為一株橡樹。(注1)”

    (注1:此段援引自《給心理治療師的禮物——給新一代治療師及其病人的公開信》 [美]irvin dyalom 著)聶羽崢很快會意,“有些人用了一種極端的方式去移除自我成長中的障礙,以便達到自我實現的目的?”

    “每個人都有實現自我的方式,對人生中發現的每一件事都有不同的想法。如果每個人都想法都一樣,還需要警察幹什麼?”祝瑾年和他並肩往外走,“碰到事情的時候,你覺得應該這麼做,我覺得要那麼做,各自都有非做不可的道理,成長經歷、潛意識等等因素影響著思維,不可能有一模一樣的思考模式。”

    “雖然我們有著不一樣的思考模式,但我覺得……你說什麼都是對的。”聶羽崢牽起她的手,把她拉近了些,毫不掩飾與她的親昵。

    祝瑾年倒有幾分不好意思了,“你不諷刺打擊我,我還不習慣了。現在嘴怎麼這麼甜?”

    “甜嗎?”聶羽崢斜睨一下,逗她,“你嘗嘗?”

    祝瑾年不為所動,故意別過頭去。

    走出電影院,聶羽崢沒馬上開車,他的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國家地圖,此時他正移動到西南一角,將比例尺放大了細細地看。見他這樣,祝瑾年安靜地坐在一旁,儘量不打斷他的思路。忽然,他目光一滯,立刻回到通訊錄,找到王謙的號碼。

    “你要結婚了?”王謙接起,劈頭蓋臉不分青紅皂白就問:“新娘是上次那個翻版禾詩蕊嗎?恭喜恭喜!打算旅行結婚還是傳統婚禮?別說!我猜猜……旅行結婚!對不對?但你總該辦個小範圍的party吧,我無償贊助十箱鯡魚罐頭……”

    聶羽崢等這位過於興奮的好友說完,才開口道:“你跟我提過,禾詩蕊曾報名支教活動,具體發生在什麼時段?”

    聽到這熟悉的公事公辦的語調,遠在異國的王謙一臉懵逼,冥思苦想了許久,喪氣地回答:“好像是大三下學期。”

    “很好。再見。”

    “等等!你……沒別的事?”

    “沒了。”

    王謙嘆口氣,敗興地掛了電話。

    “我去一趟校辦。”聶羽崢轉頭說。

    祝瑾年好奇了半天,忍不住問:“禾詩蕊……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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