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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看到了您手上戴著的表,感覺只有探險、登山愛好者才會鍾情這種功能的手錶,否則,像您這樣的成功商人,應該會佩戴商務風格的才對。從錶帶磨損程度上看,這隻手錶對您來說還挺有紀念意義。個人淺見,如果說得不對,您就當一句玩笑。”祝瑾年淡定地回答,剛才她注意到,從康堅揚袖口露出的手錶竟然是一款價格對土豪來說絕對不算昂貴的黑色戶外腕錶,以前,郝易期也想買一個這種牌子的,只不過,八千多的價格對當時的他來說,已算奢侈。另外,他的膚色、身材等特徵,也像是經常在戶外運動的人。
康堅揚笑了笑,沒接話,但看祝瑾年的眼神已經多了幾分尊重,他點了根煙,深吸了幾口,“我是探險愛好者,火山、地洞、高原、無人區,我都去過。”
“太了不起了……”她露出些欣羨,“有下一個目標嗎?”
“工作忙,壓力大,加上快當老爸了,好幾年都沒出去了。年少輕狂啊!以後怕是沒時間沒機會再‘以身犯險’了。”
又聊了一會兒,他就切入正題: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自從結婚後,就開始做噩夢,老是夢到床頭站著一個鬼,嚇死人了,每次夢見這個,我都活生生給嚇醒過來。”
“男鬼女鬼?”祝瑾年還是好奇這個。
“不知道。鬼這種玩意兒還分男女?”康堅揚不可思議道。
祝瑾年有點尷尬,趕緊又問:“你做的這個夢持續多久?幾天出現一次?還有什麼其他內容?難道一整個晚上都只有一個畫面嗎,非要醒來才結束?”
康堅揚兩指夾著煙,左右擺了擺,“沒多久,好像就幾秒鐘,都不長。也不是每天都夢,從第一次夢見那個鬼開始至今大概夢了七八次。有時其他夢做到一半,忽然彈出那個畫面,就好像你看電視看到一半,信號錯亂插播鬼片一樣,非常恐怖。我為此還請了風水師傅看了看我的那套婚房,根據他說的,調整了幾個家具,還買了幾張符壓在幾個東西下面。他媽的,有個鳥用?”
聽描述確實挺恐怖的,祝瑾年想,如果自己三番五次夢見這個,八成會瘋。可就像杜格致之前說的,一個人會反覆做同一個夢,都有些現實中的原因。大家都怕鬼,可是從來沒人真的見過這玩意,說到底,都是自己嚇自己。
“你能不能跟我具體形容一下看到的畫面?”
康堅揚又點了一根煙,帶著為難又焦慮的神情回憶了幾秒,“一個看不清相貌的鬼,穿一件血淋淋的白衣服,就直挺挺站在那裡,什麼也不干,好像在看我。我呢,就躺在床上,我老婆在沒在我旁邊倒是沒注意。夢裡面,房間布置什麼的都跟我臥室一樣,天半亮不亮的,所以我覺得恐怖得很。頭次夢見的時候我也沒當回事,這種場景,你說,那些恐怖片裡多了去了,但多夢幾次我就感覺不妙了。說來也奇怪,就我能夢見,我老婆從來沒。除了這,其他也沒什麼不對勁的事發生,我覺得問題肯定不是出在風水上。”
他該不會曾經幹過什麼事關人命的虧心事吧……祝瑾年在心裡嘀咕。
“做這種夢之前,你有沒有去什麼特定的地方或者做什麼特定的事?”
“呃……什麼意思?”
“比如你去了某個商店回來,或者喝醉酒入睡後,才會做這個夢?”
康堅揚深吸一口氣,“我第一次夢見鬼的時候就是喝醉了!”
祝瑾年趕緊確認道:“之後幾次呢?是不是也是醉酒狀態?”
“前幾天做這個夢時沒喝酒,也沒去什麼特別的地方,在公司忙了一天,跟以前一樣,回來洗個澡、上上網就睡了。”
“夢境多多少少源於現實,我們只會夢見自己曾經看過或者知道具體樣貌的東西,一個從來沒有見過鯊魚的人,是怎麼也夢不見鯊魚的。噩夢也是這樣,它是大腦將人們日常生活中受到的心理創傷、遺憾、恐懼或者印象非常深刻的事經過加工,最後反應出來。”祝瑾年清了清嗓子,“康先生,你的夢裡出現的幾個符號值得注意。一是血液,二是白色的衣服,三是不移動。不知道你之前有沒有什麼特殊的經歷和這三個信息有關?換句話說,你心裡有沒有什麼一直膈應著的事,和這三個信息沾邊的?”
“血、白色的衣服、不移動……”康堅揚緩緩念著這幾個字,似乎陷入了回憶中。
一會兒,他神色變了變,“該不會……”
“想起了什麼?”祝瑾年看著他問。
“我結婚之前……交過幾個女朋友。”康堅揚顯然對女朋友的數量有所保留,不過,這或許無傷大雅,“有個比較纏人,非說自己懷孕了叫我娶她,我呢,當時還沒想定下來,就讓她去做掉。她不肯,我們就吵了起來……吵得比較凶,她很生氣,撲上來打我。我也是沒輕沒重的,就推了她一下……”
類似電視劇情節看了不少,祝瑾年釋然,“孩子……沒了?”
康堅揚彈了一下菸灰,眼中露出一絲不屑,“哪來的什麼孩子,她唬我的!”
“後來如何?”
“她撞到鼻子了,當時一個勁流鼻血,又剛好穿的是白衣服,弄得胸口血淋淋的,趴在地上裝死,不起來。我送她去醫院,路上她還是一直罵我,說她毀容了,要我對她的一輩子負責。”他深吸一口煙,緩緩吐出,“要說毀容,倒不至於那麼嚴重,就是鼻樑骨真的斷了,我付了醫藥費和住院費,還負擔了她整容的錢。她見我要負擔所有的錢,就把其他覺得不怎麼完美的地方都他媽整了,花了老子三十幾萬才罷休,之後再沒出現過。”
祝瑾年有些不解,“這件事對你傷害很大?”
“傷害談不上,就覺得有些膈應。唉!不知道被我爸罵了多少次!”康堅揚叼著煙,擺擺手,“她都已經五六年沒出現了,整得那麼漂亮,說不定現在過得比我都好。就算現在我沒跟她結婚,可她花了我那麼多錢,我對她一點愧疚之意都沒有,你不提那什麼血啊、白衣服、不移動啊,我都不會想起來,怎麼會變成個鬼、反反覆覆讓我做夢呢?”
“還能想起跟這三個信息有關的其他事嗎?”
康堅揚眼珠轉了轉,一愣,似乎又想起什麼,嘴巴張了一張,又閉上。半晌,摁滅了菸頭,撓撓發頂,“一時還真想不起來別的。”
祝瑾年想了想,“我有兩個建議,康總你參考一下。第一個建議是催眠,通過這個途徑回想起關於這個夢所暗示的那段可能被你遺忘或者不想記起的回憶;第二是主動對話。你做夢時的角色一直都是被動的,因為恐懼,你只能一直‘躺在床上’看著它,下次再夢見那個‘鬼’,你不妨鼓起勇氣問它,它的出現到底想喚醒、提醒你什麼,反正都是夢,你也不會受到什麼實際的身體傷害,不是嗎?想解這個夢,就必須知道它所影she的現實。在現實中,你將與它相關的事處理好,它自然而然也會從夢裡消失。”
看得出來,康堅揚很認真地思考著祝瑾年的話,點了兩下頭,“催眠什麼的我沒試過,聽起來挺玄乎,算了吧。你的第二個建議倒是很有趣。之前我被那個畫面嚇到了,胡思亂想的,今天聽你一分析,都是現實事情的影she。下次,嗯嗯,我再做那個夢,非衝上去暴揍那個人一頓,看看他媽的到底什麼玩意裝神弄鬼!”
看來他不肯接受催眠。
祝瑾年回以一個微笑,總覺得康先生還有什麼事沒說,而這件事就跟夢有關,他已經完全不怕了,否則對夢中事物的稱呼不會從“鬼”變成“人”。
“如果你想起來,可以嘗試著自己排解一下,如果在心理上無法‘翻篇’,不妨告訴我,或許我能告訴你如何放下。”
“行,我能處理好。”康堅揚充滿自信地說,顯然胸有成足。
祝瑾年想,或許他早就猜到是什麼事,只要他自己能正確看待那件他一直放不下的事,這個夢就算翻篇了。
實際上,這件事遠遠沒有翻篇,將來還會掀起巨大的波瀾。
第33章 她是不是雙重人格?(4)
一周後的某個早晨, 在雅梅閣門口看到聶羽崢的車, 祝瑾年有些錯愕, 她攏了攏大衣的領子, 晃悠著裝著牛奶和三明治的帆布手提袋, 遲遲沒有走上前去。直到駕駛座上的聶羽崢自己開門下車,一手搭在車門上方, 下巴微抬,用一種“你在浪費我時間”的目光看她, 她才快步走過去。
英俊,高大, 站在哪裡都像一尊大神, 鎮得住氣場。她走到他面前時, 都快抑制不住內心的顫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