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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懸而未決,這對受害人家屬也太不公平了!他怎麼不為人家想一想?”
“不怪他,聽說嫌疑人一直沒找著才是案子一直拖著的主要原因。”
臭脾氣,果然是他的風格。祝瑾年腹誹,冷哼一聲。
杜格致幾分擔憂地試探:“見到這樣的風雲人物,就沒點感觸?”
“感觸太深,簡直痛徹心扉。”她輕捶了兩下胸口,並沒把他的試探當回事,只當玩笑了,“希望他提出要開除我時,杜師兄幫我美言幾句!”
“放心吧,他很少插手我們的人事安排。再說,他連這點肚量都沒有,怎麼做心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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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這裡這裡!”蘭潔斐向著門口歡快地招招手。
真正與祝瑾年熟識的都知道她不喜歡人家叫她小祝,聽著跟“小豬”似的,比如蘭潔斐,在外頭叫她小年,私底下都親熱地叫她“年年”。
蘭潔斐是祝瑾年的大學同學,是個典型的傻白甜,大學期間就是校電台的播音,現在在市電台做一檔午夜談話類節目《敲開你心門》的主持人。如果說前幾天認識的聶羽崢像從言情小說中走出來的男主角,那蘭潔斐就是小說中走出來的小白女主,或許她就是郝易期的哥們口中“男人喜歡的類型”。祝瑾年甚至想過,如果聶羽崢沒給她留下那麼糟糕的印象,或許可以把蘭潔斐引見給他,沒準兒能成就一番充滿霸道XX愛上我的狗血姻緣,就是不知道他是否單身。
國慶長假,大家都圖個輕鬆,不要再想自己和聶羽崢的賭約,和傻白甜出來喝個咖啡,吃頓飯,才是正道。
聊著聊著,就聊到郝易期。
蘭潔斐瞪著圓圓的眼睛,很小心地說:“其實,你們還在一起的時候,我以前見過他跟一個女的逛商場,很親密的樣子,我……沒敢告訴你,怕你傷心。”
祝瑾年有些錯愕,愣了許久,才搖搖頭,說:“你真是我的好姐妹。”
“不客氣啦。”蘭潔斐開懷地笑,“反正你跟他都分開了,也別計較那麼多。”
祝瑾年敷衍地點頭,心裡更加不是滋味。遇人不淑是一方面,她發現自己雖說以心理諮詢為業,可卻一直沒能看透身邊的人,真是丟臉。
她開始擔心自己的賭約。
如果聶羽崢真的帶她去見小志,警察都問不出個所以然,她要如何切入問話?
他們也不知道調查得怎麼樣了,自己一點消息都得不到。祝瑾年這才意識到,自己非常被動,一時逞強去打賭,現在後悔莫及,早知道就把賭注設為請客吃飯,還簡單些。
轉念一想,跟聶羽崢同桌吃飯,不見得比吃瑞典鯡魚罐頭好受。
“你在想什麼?”蘭潔斐托著下巴,眨著眼睛問。
祝瑾年搖搖頭,端起檸檬水喝了一大口。望著小白兔一樣的好友,她忽然有個靈感——傻白甜做事手段其實都單純簡單,有時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最好的方法。
“最近,我需要跟一個訪客會面,就一次機會,如何在最短的時間裡看透對方的心理?”
“沙盤、歐卡牌……嗯……催眠比較懸,可以試試意象對話之類的淺催眠。”
“我可能只有半個小時,說不定還更短。建立信任就得花點時間,哪有那麼多時間引導他做遊戲?”
蘭潔斐抓抓後腦勺,抿起嘴想了一會兒,笑開,“拿張紙畫畫呀!你忘了?最經典、最直接的——房、樹、人!”
茅塞頓開!
祝瑾年眼睛一亮,重重地拍拍她的肩膀,“你幫了我大忙!走,請你吃飯去!”
“太好了!”蘭潔斐喜形於色,“那我要吃新開的那家墨西哥菜。”
“你還真不懂客氣……”祝瑾年嘴上嫌棄道,然而還是喜滋滋拉著她走出咖啡館。
轉眼到了工作日,祝瑾年按時到了工作室,泡了杯咖啡坐在窗邊的卡座里,捧著ipad翻看自己這幾天的日程。
今天早上10點排了一個心理疏導,是個已經來過兩次的女客戶夏小姐,和男友分手後她一直鬱鬱寡歡;明天上午要和其他幾個助理諮詢師一起去附近一個中學做免費心理輔導、問答;後天下午有個新case,看初診接待信息上說,是關於夢遊症的諮詢。
第11章 千言萬語不如一幅圖(1)
約莫10點,一位打扮入時而得體的年輕女子走了進來,輕車熟路去了祝瑾年的諮詢室。
“嗨,小夏。”祝瑾年起身迎接,笑著打招呼道。
這位夏小姐家庭條件不錯,自己工作也好,前男友卻是一個吃軟飯的傢伙,不思進取,還特別花心。
他們分手後,夏小姐一直處在傷心難過中,每天晚上都會夢見他,夢醒後就再也睡不著,一直在糾結一些在祝瑾年看來完全沒有必要糾結的問題。比如,她這麼優秀,他為什麼不愛她?為什麼他劈腿的那些小三,條件都沒有她好?為什麼她沒做什麼壞事,偏偏讓她遇到這種人?如此之類。
“你看上去氣色不錯。”祝瑾年坐下說,“最近心情平復了些?”
“前陣子我挺忙,有時加班到凌晨,沒時間想別的事。這季度我業績很好,拿了最高的獎金,上周去了趟帛琉,周五才剛回來。”夏小姐說,忽然皺皺眉頭,“我忍不住去翻了他的微博,從留言中發現他可能又有新歡……”
看來,前男友又有新歡,每個女人多少都會有點介意。
夏小姐滔滔不絕地說著自己隔三差五就要翻一遍前男友微博的“光榮事跡”,每個給他留言甚至點讚的ID她都要點進去看個明白。
“……我又去翻了那新歡的微博,發現那女的只不過是個小職員,恐怕一個月就三四千的死工資。我不停在想,如果他知道分手後半年,我升職了,年薪達30萬,他會作何感想,會不會後悔?這30萬,本來他可以享有的。小祝,你說呢?”
這個問題很匪夷所思,祝瑾年順著她的思路問:“你的意思是,他回頭找你,或者,你們還沒有分手,你願意把30萬都送給他?”
“當然不願意。”夏小姐飛快搖搖頭,“我只想知道,他知道我離開他之後生活更上一個台階,會不會後悔,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我。”
祝瑾年低頭想了一會兒,“他後悔莫及、悔不當初,對我們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你想一想,獲得他的肯定、他的喜歡,你才有價值嗎?實際上,你的老闆和客戶肯定比他重要得多。你一直過不去這個坎兒,就是心又不甘,你征服了有競爭力的同事、難搞的客戶,卻征服不了一個吃軟飯的。你跟這個男人完全就是兩類人,一個在大城市裡打拼,自力更生,一個就靠吃軟飯,各自追求不同、生活方式也不同。這就好比西斯廷教堂里的壁畫,非要那些只愛看春宮圖的猥瑣男點頭說好,才是藝術?有些東西,審美觀到不了那個層次,就是欣賞不來,沒見那個大師因此非要畫幾幅春宮圖來證明自己的價值吧!”
比喻儘管有些低俗,但句句在理。
這番話,祝瑾年既是說給夏小姐聽,也是說給自己聽。郝易期就是個過去時,即便他現在痛哭流涕地回頭找她,她也不見得會去當那個“幾萬個適合結婚的人之一”,那麼因為看見了他的新歡而忿忿不平,又有什麼意思。
夏小姐呆了一會兒,重重地點了點頭。
“當你冒出想翻前男友的微博的念頭時,不妨在白紙上寫下自己的若干個優點和優勢,再在一旁寫下他的缺點和讓你生氣的地方,做一個對比,深吸幾口氣,再決定要不要看人家微博。可以做到嗎?”祝瑾年望著她的眼睛問。
她顯得有點猶豫,一時沒有答應。
諮詢時間已到,祝瑾年只能說:“如果你能把興趣點從窺探他的生活轉移到認識新的男性朋友上,很快你就會發現,他的新歡舊愛都不再能影響你的心情。”
“我儘量。”夏小姐聳聳肩,道謝之後起身告辭。
祝瑾年送她走出諮詢室,前台的琪琪抬手示意了一下,引起她的注意,“祝姐,有位先生找!”
“我早上應該沒有其他預約吧……”她嘀咕著,順著琪琪手指方向看過去。
單人沙發上,一張展開的報紙幾乎遮住了來人的整個上半身。即便如此,祝瑾年還是有種陌生中帶著約莫一點熟悉的感覺。
她走過去,那人許是聽到了越來越近的高跟鞋和地板的敲擊聲,移開了豎起的報紙。
是聶羽崢。
他微微抬著下巴,淡漠地和她對視,俊顏依舊。設計簡潔的白色襯衫和黑色九分長褲,幹練同時還被他穿出一種時尚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