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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羽崢幽幽道:“我知道。”
沈子平一愣,有些不明白他這句“我知道”究竟什麼意思。
“曹義黎有什麼愛好?平時常去什麼地方?”他不疾不徐地問。
“呃……”當時主辦曾大強案的賈亞烈清了清嗓子,“我記得他喜歡游泳、打網球,業餘時間最經常去學校游泳館和網球場。不過曾大強案發後我們為了尋找曹義黎的去處,已經跑過這兩個地方了,也開鎖搜查過他游泳館放替換衣服的柜子和網球場休息區放球拍的柜子,並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東西。”
聶羽崢提醒道:“當年的調查報告中,提到一串鑰匙。”
“哦,那是我們在他游泳館的柜子里發現的,給他家人核對過,兩把是家門的,一把辦公室門,還有兩把不知道是開什麼地方的。”
“帶上這串鑰匙,跟我來。”說罷,聶羽崢起身出門,走到門口,又停下,轉頭淡笑著說:“做好心理準備,也有可能撲個空。”
饒錫站起來,沖沈子平和賈亞烈使了個眼色,讓他倆趕緊跟過去看。
警車駛入東南政法大學,在跟教務處老師溝通後,幾人由考務中心一位姓張的老師帶著去了檔案室。
“謝謝你,麻煩你把門打開。”聶羽崢站在其中一間門口,做了個“請”的手勢。
張老師在一大串鑰匙里找出一把,“行,裡頭灰塵比較多,你們克服一下。”
沈子平和賈亞烈跟著聶羽崢走進去,只見這間屋子裡堆滿了寫過的考卷,翻了翻封面,竟然都是6、7年前的卷子了。
張老師並不清楚他們來找什麼,熱情地解釋道:“我們學校每年的期末考卷原則上保存6年,某一屆的學生畢業2年後,考卷就統一銷毀。二位警察同志要找哪一屆哪一個學院的卷子?”
“羽崢?”沈子平求證道。
“不找卷子。”聶羽崢抬手指了一下牆邊幾個非常陳舊的鐵皮櫃,“看這個。”
張老師說:“這幾個從舊校區搬來的柜子是當年應付檢查臨時頂用的,本來就不怎麼好用,好幾個鎖頭都生鏽了呢,已經很久沒人打開了。有次做固定資產清查的時候想要報廢,但一直拖著沒有處理。鑰匙我實在不知道哪兒找去,你們看這……”
聶羽崢示意賈亞烈拿出曹義黎那兒找來的鑰匙,“12個櫃門,2把鑰匙,工作量雖然不大,但還是建議你倆分工。”
賈亞烈點點頭,將那兩把無主的鑰匙挑出來,分了一把給沈子平。
沈子平捏著鑰匙,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將鑰匙插。入右手邊第一個櫃門。不是。
第二個……不是。
第三個——咔,鎖頭轉動的聲音。
他的心向上一提,猛地把櫃門拉開。
見櫃門順利開啟,聶羽崢眼中露出些胸有成竹的笑意,偏頭說:“張老師,你最好迴避一下。”
“……好吧。”張老師雖然很好奇,但畢竟是警方辦案,不好多說,只能退了出去。
另一側,賈亞烈也順利打開了一個櫃門。
“聶組長……你……”望著滿柜子用小密封袋裝好、還標號說明的各式物品,賈亞烈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內心的震驚和激動,說話都不利索了,“到底……到底是怎麼猜出來的……”
“乖乖!”沈子平半張著嘴,忍不住附和道:“你這麼神你女朋友知道嗎?”
聶羽崢低笑一聲,“你還有心情開我玩笑?”
沈子平咬牙戴上手套,飛快地從柜子里抓出幾個袋子反覆翻看著,一會兒後大聲說:“禾!詩!蕊!你們看!這上頭寫著——這是禾詩蕊折斷的手指甲!日期是5年前的11月!”
他像一個忽然找到一大箱寶藏似的,瞪大雙眼拼命扒拉著,“還有這個!禾詩蕊用過的紙巾!這一堆,全部都是詩蕊的東西!”
第84章 你這麼神你女朋友知道嗎(4)
案件出現了突破性進展,禾詩蕊失蹤案、曹義黎案、曾大強案正式併案偵查。
曹義黎的秘密收藏品中, 整理出大量禾詩蕊失蹤後用過的東西, 紙巾、衛生巾包裝、護膚品空罐子、洗澡脫落的髮絲, 還有禾詩蕊失蹤當日所穿的所有衣物、項鍊, 都被曹義黎裝進了密封袋,並按照收集日期編號。最早一份可以追溯到禾詩蕊失蹤後一個月,最遲一份的日期則為曾大強死前幾天。為了進一步證實這些東西確實是禾詩蕊用過的, 技偵挑取了一些可能能檢驗出dna的東西化驗,最後都和禾詩蕊的nda信息完全吻合。
不僅如此,章靖鳴被替換掉的儲存卡也在其中,裡頭的照片其實並沒有拍到曹義黎跟蹤禾詩蕊的畫面。曹義黎做賊心虛去替換照片, 弄巧成拙,反而暴露了自己。他的收藏品種, 還有三段不堪入目的視頻,記錄著禾詩蕊慘遭他強暴的畫面,看背景, 竟然都在曾大強家裡, 拍攝者也是曾大強。也就是說,禾詩蕊失蹤後並沒有被殺,而是被囚禁在曾大強那兒, 曹義黎時不時從他那兒獲取一些禾詩蕊的拋棄物來獲得心理和生理的滿足。這也就是為什麼在曾大強家裡幾乎找不著有女性生活過痕跡的原因——平時, 他不給禾詩蕊穿女性的衣服, 強逼她穿著自己的衣褲, 而一些不得不用的女性物品, 他全部送給了曹義黎,或者說,是賣。
警方進一步推測,曾大強和曹義黎其實並非勒索和被勒索的關係,其實更有可能是僱傭和被僱傭的關係。只不過後來這種關係被打破了,曾大強起了貪念,或者有什麼不為人知的變故,獅子大開口。
沈子平的心情絲毫不見輕鬆,禾詩蕊去向之謎浮出水面後,一個問題接踵而至——殺害曾大強的,是否就是禾詩蕊?
分析會上,大家議論紛紛。
“她具備殺人放火的仇恨度,也絲毫不怕人發現曾大強的屍體,因為除了曹義黎,沒人知道她一直被囚禁在那個小平房裡。她點燃那個屋子,釋放仇恨的同時,也可以燒掉她生活過的痕跡。”
“曾大強剛把曹義黎幹掉不到24小時,自己也被殺了。殺完人的他心裡應該十分緊張,居然還有心情大吃大喝、醉得不省人事,說明他在兇手面前還是挺放鬆的、很信任這個人,或者根本沒把這人當一回事。曾大強可是死於晚上啊,那個時候能跟他在一起的除了一直被囚禁的禾詩蕊,還會有誰?”
“若不是犯下殺人重罪,一個重獲自由的受害者為什麼不選擇報警、回家,而繼續扮演一個失蹤人員?”
“還有個可能,禾詩蕊也被兇手殺了,只是屍體還沒找到。”
“除了曹之外,曾大強從不讓人去他家,怎麼可能帶個外人回家喝酒?那不光是他家,還是囚禁地、殺曹義黎之地,換做我,我絕不讓人過來!死也不讓!”
“沒準是小偷或者搶劫犯呢?”
“你看他住的那地兒,像是能弄到錢的人家嗎?”
見支隊長戴恆松走了進來,饒錫出聲制止了議論,“好了好了,安靜一下。”
繼曹義黎從嫌疑人變成受害者之後,受害者禾詩蕊變成了嫌疑人,案子隨著調查的深入一再反轉,委實讓許多辦案刑警有一肚子感慨要發。
饒錫向支隊長戴恆松匯報了目前的進展情況,戴恆松忍不住敲了敲桌面,滿意地點點頭,繼而望向聶羽崢:“聶組,你這一招可真是鬼斧神工啊——哈,這成語用得對不對就不說了,跟我們講講,也讓這些年輕人學習學習——為什麼你能一擊必中?是不是從他女兒和老婆那裡套了什麼話出來?”
聶羽崢淡然,“心理分析而已,本職工作。”
“也太玄乎了……不行,一定好好解釋解釋。”戴恆松不依不饒道。
聶羽崢沉默幾秒,然後才說:“弗洛伊德在他的《性學三論》中,認為戀物癖在神經症和倒錯的研究中占據著一種特殊的位置。作為性變態的一種,戀物癖實際上也是一種性倒錯。性心理產生的問題大多可以去童年經歷里尋找,據我所知,曹義黎經歷過兩次來自異性的衝擊和打擊,一次是在翻揀垃圾時找出女性用品、卻挨了母親的揍,另一次是青春期是被女生起了個難聽的外號、因此對異性敬而遠之。在性心理的發育中,有兩個危險,一是固結,二是退行。無疑,曹義黎的固結就在於那次挨揍的原因——一件丟棄在垃圾堆里的女性用品,這就是他日後愛收集女性丟棄物的源頭。”
“固結是什麼?”
“退行?”
瞥見四周不解的目光,聶羽崢進一步解釋道:“性是貫穿人一生的,性活動的各個階段都有可能停滯不前,這種停滯就叫做固結。退行就是指一個人的性心理雖然發育到成熟階段,但一遇到阻礙或者挫折,忽然增強的欲望無法得到宣洩,就退而求其次,退回以前的固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