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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小志關係較好的同學小宜和小坤說,他們已經跟小志疏遠了,因為,升上高二以來,總覺得他有點怪怪的。

    “哪裡怪?”林睿追問。

    小宜:“說不上來,就是一種感覺……他總是心不在焉,有時會忽然很認真地打量我,好像我是陌生人一樣,眼神很恐怖。本來我們仨中午都一起吃飯的,後來我跟坤子說,咱別和小志一起了,吃得都不安心。”

    小坤點頭道:“還有個原因就是他爸,有次我們約周末打球,他爸不肯,不讓小志出來,小志趁他去家訪,偷跑出來,還沒打一會兒,說發現他爸來了,嚇得就跑回家。好幾次了,漸漸我們打球也不喊他了。”

    “他高一時寫的這篇作文,你們看過嗎?”祝瑾年插嘴問,把紙張豎起來,用手指了指。

    “我們全班都看過。”班長小河回答,“李老師在作文課上讓這些獲獎的同學把自己的文章念了一遍,下課後還叫我貼在宣傳欄上。我記得很清楚,我張貼完,剛好放五一假。”

    “小志寫的很好,不知道這裡頭的事件是不是真的……”祝瑾年看向小宜和小坤,“差點被淹死這種事,他有沒有跟你們提過?”  

    “是真的。”他倆異口同聲地說。

    “大概什麼時候?”

    小坤回答:“高一上學期說的,好像是初中升高中那年暑假髮生的事。”

    “他不止一次跟我們形容過淹水的感覺,就是他作文里寫的那些,哇……”小宜搖搖頭,“聽上去好恐怖啊。”

    “那次他嚇死了,之後就很怕水,連游泳池都不敢去了。”小坤說,“他跟我們說,那個水塘很深,聽說以前淹死過小孩子。要不是他爸跳下去救他,他可能早掛了。”

    許是有個關鍵詞——“水”,祝瑾年隱隱有種感覺,小志在盧律明面前“一直洗臉”,似乎跟這次溺水有幾分關聯。

    第9章 我的爸爸是超人(2)

    學生們由李老師帶回班級繼續上課,幾個人在接待室里,各自沉默著。

    沈子平打破了沉默,“看來,盧酬志的畸變不是忽然的,很早以前,至少是一年以前,他就開始顯露一些問題了,只不過當時沒人會往壞處想。”  

    “兩年以前。”聶羽崢糾正。

    “嗯?”

    “至少兩年以前,盧酬志就出現了一些幻覺。”

    祝瑾年心口一緊,難道他想的跟自己一樣?為了試探,她說:“我覺得,小志的作文很能說明問題。這裡頭寫了一些事情,如果確實是小志親眼所見,就跟盧律明的實際情況有矛盾。比如扛煤氣罐,盧律明腰不好,這種事他根本幹不了;我吃過他做的飯菜,寡淡無味,他不喜歡廚房都是油煙,幾乎所有菜都只用水煮,拌點醬油了事,一點也不好吃,還有……溺水事件,如果我沒猜錯,他應該是只旱鴨子,水塘真那麼深的話,他跳下去救人就是送死。”

    “咦?”林睿發出一聲疑問,“他會不會游泳,我們還沒去核實呢。”

    “盧律明有著很強的潔癖。”聶羽崢道,偏頭瞥了一眼祝瑾年,表示肯定地揚了揚唇角,“一個家庭條件一般的城鎮居民要學習游泳,或者去大眾游泳池,或者去一些比較淺的河、溪、水塘。這些地方,在盧律明眼裡……乾淨嗎?”  

    陳昱笑道:“外面的泳池我都嫌髒,盧律明估計更嫌棄。”

    沈子平接過作文看了又看,“這麼說,即便盧酬志真的溺水,盧律明也沒能力下水救他,心有餘而力不足呀!”

    “可是,這篇作文說明不了什麼。”雖然聶羽崢和自己的看法一致,祝瑾年還是要潑他們一盆冷水,“大部分學生寫作文是為了切題、得高分,不是為了抒發自己真實的人生感悟,真真假假,沒個準兒。”

    “溺水、被救,這兩個事件哪個會是真的?”沈子平自言自語道,“如果根本沒溺水這回事,盧酬志犯不著跟兩個朋友吹牛,如果溺水是真的,但盧律明沒能力救他,那他是怎麼上來的?”

    “要不就是盧律明把他推下去的,他受了巨大的刺激,自己爬上來後開始變得疑神疑鬼。”祝瑾年很不負責任地瞎猜。

    大家都當是玩笑話,哭笑不得。

    “根據作文中出現的信息,查一查當年的事,或許有意外收穫。”聶羽崢說。  

    “我怎麼感覺這起失蹤案比殺人案還複雜……”沈子平嘆了一聲。

    祝瑾年也感覺有些棘手,什麼想法似乎呼之欲出,可就是找不到突破點,或許真應該回去好好理一理思路。想起自己一時好強和聶羽崢的賭約,有點後悔,自己太早將小志定性,而他一直對這個結論持保留意見,而且,他的選擇範圍其實更大,除了被害妄想症之外的一切問題,都能讓他獲勝。

    “發什麼呆,聞見鯡魚罐頭的味道了?”一聲嘲諷自門口傳來。

    祝瑾年回神,才發現他們都已走出接待室,唯有自己還坐在原位。

    她不甘示弱,起身斜睨聶羽崢,“我在想,某人離罐頭越來越近了,卻怎麼還在垂死掙扎。”

    他淡淡一笑,看祝瑾年看來,他眸中暗藏老jian巨猾,她可討厭他這副勝券在握的樣子了。

    一行人走出行政樓,暴雨已停,殘留的雨水掛在葉尖,還在淅淅瀝瀝,空氣里瀰漫一股雨後的泥土青糙味。下午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聲剛剛響過,大批學生們湧向校門。他們避開這一撥的學生流,十五分鐘後才駛出校門。  

    校門口的減速帶讓車輛顛簸了好幾下,正握著手機回復好友消息的祝瑾年下意識往外看了看,一個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現在視線範圍內。

    郝易期。

    他騎著電動車,一個穿著白色套裙的女子恰走到他身邊,他牽起她的手,兩個人正柔情蜜意地說些什麼,兩個學生路過,禮貌地對女子打招呼。

    看樣子,那女的是十二中的老師,性格溫柔乖巧,和自己截然相反。

    祝瑾年有些失神,眸色黯淡,左手握拳,又黯然放鬆。

    分手時,郝易期對祝瑾年最不客氣的評論就是:高高在上、自以為是,無論他怎麼表現熱情,都得不到同等的回應。

    祝瑾年是個很會壓抑真實情感的人,這和她的成長經歷有關。從小家教嚴格,她父親一再跟她強調,在人前暴露過多的情感和情緒會處於被動,甚至被人瞧不起。初中時她也花痴過帥哥學長,被父母發現後,受到了來自父親言語上的一番羞辱,說她不知廉恥,這雖然是為了讓她全心投入學習,但用詞過於難聽,給她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心理印記。此後,她總是習慣性在父母前面去壓抑自己的快樂、悲傷、恐懼,就算談戀愛,也不敢投入太多,生怕過於迷戀會像父親說的那樣,被對方瞧不起。她自以為是地覺得,他沒有發現自己可愛的一面,所以他倆總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她一直忍著沒提分手。現在回想起來,自己和那些因為感情問題來找她諮詢的姑娘們半斤八倆,都是腦子有坑。  

    郝易期的一個哥們曾經善意地與她相聊:“你個性太強,感覺易期駕馭不住你。還是別那麼要強,我們男人都喜歡傻一點、溫柔一點的女人。”

    對此,祝瑾年當即就乾笑了一聲,回了幾句——“在你說這番話之前,我一直以為‘駕馭’一詞是用在馬身上的。女人聰明不聰明、溫柔不溫柔都是因人而異,只有傻瓜才需要找一個比他更傻的人來秀智商。雖然上帝是男人,可因此推出男人是上帝就大錯特錯,不要用男人狹隘的價值觀衡量女人,你們喜歡什麼樣的,是你們的自由,至於我是什麼樣的人,只要不違法亂紀,就不需要符合誰的審美。”

    這位仁兄被這般反駁之後啞口無言,私下說過,他感覺祝瑾年和郝易期走不遠。

    在這個問題上,他倒是慧眼如炬。

    在見家長之前,她在他手機聊天記錄里發現他和這哥們的對話,他說自己目前的人生進程是應該找個合適的人結婚,祝瑾年就是適合結婚的人。

    到最後他對她的定義也就是——適合結婚的人。

    她以前一直以為郝易期和自己的交往,至少是因為喜歡。什麼叫適合結婚的人,她覺得很訝異,如果拉個大名單,僅鵬市符合這個條件的女青年沒有十萬也有五萬,她難道僅僅就是幾萬分之一?

    後來她提出分手,不僅僅因為感覺自己和郝家三觀不合,更多的,是因為心氣高的自己無法容忍他對自己下的那個定義。

    再見郝易期,祝瑾年心裡總不太舒服,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又找到一個萬分之一。適合結婚的人就是這般好找,也不知道這世上會不會有一個男人認為她祝瑾年是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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