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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日子過了幾年,她終於忍不下去了,拆掉了郊外的房子,但並沒有什麼作用,她跟項一峰的關係也越來越僵,為了讓自己早日走出來,她轉換軌道,開始攻讀法學,後來兒子出國留學,她就馬上跟項一峰離了婚,結束了名存實亡的夫妻關係,去國外繼續進修,那段噩夢才總算告一段落了。
但命運再度跟她開了個大玩笑,她的工作上了軌道,在法學界也有了一席之地,回國後成了很多大學爭相聘請的對象,她跟趙婷婷就是在這種狀況下認識的,最初趙婷婷只是跟她請教問題,後來她在一次無意中知道了趙婷婷跟趙靖的關係。
那時候她還以為趙靖會一輩子待在監獄裡,出於對趙婷婷感到抱歉的心態,她對趙婷婷很照顧,卻沒想到趙靖的刑期改了,並且已經出獄了,她原本抱歉的心態又轉為恐懼—現在通信這麼發達,只要趙靖在網上爆料,她就有可能被牽扯進去,為了杜絕這個可能的發生,她開始考慮對策。
三個月前跟許菖蔚在電視台的偶遇讓翟茜再次記起了那段噩夢,也是引發她殺機的導火索,她背負了二十多年的真相,活得戰戰兢兢,可是始作俑者卻對兇案的內幕毫不知情,過得這麼精彩,她無法容忍這個事實,更無法容忍許菖蔚對她的遺忘,她想到了報復。她在跟蹤許菖蔚時,無意中發現趙靖也在暗中調查許菖蔚,她馬上想到趙靖在調查碎屍案,並且覺察到了許菖蔚跟碎屍案的關係,這對她來說是個好機會,於是借刀殺人的計劃再次在她心中產生了。
要引許菖蔚上鉤很簡單,她在調查中得知許菖蔚現在跟項一峰完全沒聯繫了,並且項一峰這段時間一直在國外,所以她打電話給許菖蔚,謊稱自己是項一峰的秘書,項一峰身患絕症,沒多長時間了,他決定將大部分的遺產交給許菖蔚,以紀念以前那段美好的交往,為了避免走漏風聲,才會讓秘書用公用電話進行聯絡。
為了取得許菖蔚的信任,翟茜特意提到了一些項一峰跟她交往時的事情,許菖蔚完全沒有懷疑她,還照她的要求預定了溫泉旅館,方便晚上去跟項一峰見面,之後的發展跟蕭蘭草推理的相差無幾,甘鳳池一目十行地掃完,他有點理解為什麼蕭蘭草拒絕聽翟茜錄口供了,這真是一件令人不舒服的案子啊。
“難怪那晚許菖蔚離開旅館時特意打扮成清純的樣子,原來她以為要發橫財,為了討好項一峰才那樣做的,所以才會許諾給邢星買豪車。”
老白手拿彩票,對著屏幕一張張地看號碼,聽了甘鳳池的嘆氣,他隨口說:“所以我們警察不怕罪犯,就怕罪犯有文化,這女人太可怕了,幸好這種可怕的罪犯不多。”
林紫言說:“如果不是她當初一念之差,一切都不會變成這樣,畢竟她也對趙婷婷感到抱歉,心裡應該還是有善念的。”
魏正義搖頭反對,“但那點善念蓋不過她的惡念,為了孩子的將來就毀掉別人的將來,這種價值觀無法想像。”
老白對完了彩票,居然……不,是果然一張都沒中,他泄氣地將彩票都丟進了垃圾桶,說:“有時候命運就跟買彩票一樣,有人一張就能中巨獎,有人買一輩子連個安慰獎都沒有,假如翟茜跟趙婷婷沒有相遇,或是不知道趙靖出獄的話,或許她就不會萌發殺機了。”
“呵呵……”
大家順聲看去,屬於科長的辦公桌上豎著一整張報紙,笑聲正是從報紙後面傳來的,剛才蕭蘭草說困了,要眯一會兒,看來他已經醒了,還聽到了大家的聊天,甘鳳池跑過去,問:“科長,你覺得我們說錯了嗎?”
蕭蘭草將報紙丟開,伸了個懶腰坐直了,說:“錯了,錯得離譜。”
四人對望一眼,一起問:“哪裡錯了?”
“因為擔心孩子的發展才殺掉張薇?呵,開什麼玩笑?那只是藉口,翟茜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她自己,她擔心的是放走張薇的話,一旦事情傳出去,自己將成為大家的笑柄,這才是她最想避開的,你們想沒想過同一個兇手,為什麼她第一次碎屍的手法做得異常精緻,第二次肢解剔肉卻粗劣粗暴?”
“大概是……”甘鳳池想了想,說:“她上歲數了,精神頭不夠?”
“不,犯罪這種事只會越做越洗鍊,因為犯罪者會在一次次的行動中提升自己的經驗,她那樣做是故意將警方的注意力引到趙靖身上,讓大家認為那是模仿犯罪,可見她在細節上考慮得有多周密,不給趙靖一點逃生的機會,那時候她有想過趙婷婷的感受嗎?”
“所以她對趙婷婷的好與其說是出於歉意,倒不如說是為了安慰自己的良心,告訴自己說她是個好人,但這種幫助只建立在不妨礙自身利益的前提下,一旦利益被觸犯,她首先就是毀掉妨礙她的人,她甚至模擬了當年的殺人狀況,在未完成交響曲中完成所有的計劃,那同樣是一種自我心理暗示,她安慰自己說她是被迫的,是趙靖父女逼她的,假如趙靖不調查真相的話,一切都不會發生。”
“至於翟茜與趙婷婷的相遇是否是她殺許菖蔚的起因,我覺得關係不大,仇恨是一種很奇怪的感情,它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慢慢變淡,反而是孕育滋生,直到某一天被某件事刺激,怨念就會突然爆發出來,殺人需要動機,但更需要一個爆發點,而翟茜的爆發點就是許菖蔚對她的無視,說到底,她最愛的人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