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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玉芬的手指輕輕觸摸照片,嗓音透著哽咽,甘鳳池看到她傷心,有些手足無措,只好搜腸刮肚地尋找安慰的詞語,還好家裡的座機電話適時地響了起來,馮玉芬回過神,起身去接聽。
甘鳳池鬆了口氣,對他來說,安慰人這種事是比四色定理更難的存在,他繼續往後翻相冊,直到竇英住院的地方。
住院後,馮玉芬也每天都有幫竇英拍照,而且拍了很多,除了全家福外,還有竇英跟病友、護士的合照,其中一張裡面有徐遠秋,她跟馮玉芬各站在竇英一邊,三人對著鏡頭笑得很開心。
甘鳳池看了下照片日期,那是竇英出事的前一天中午拍的,那時候誰都不會想到照片裡的三個人已經有兩個不在人世了。
他將那頁翻過去,後面都是空白,竇英出事當天一張照片都沒有,不知是巧合還是一種預兆。
甘鳳池又往後翻了翻,後面再沒有照片了,他又翻回去,趁著馮玉芬不在,拿出手機將其中幾張照片拍了下來。
等他收好手機,馮玉芬也回來了,講完電話,她的臉色好多了,說:“是我媽的電話,老太太在外面待久了,說想回來轉轉,我讓她過段時間再來。”
“你沒提這邊的事?”
“沒有,提了她也幫不上忙,還會讓她擔心,你也別多想了,以前我們也遇過這種事,都是我先生找人出面解決的。”
“以前也有?”
“嗯,一年前的事了,具體我也不清楚,工作上的事他不怎麼說。”
馮玉芬笑著把話岔開了,甘鳳池又聊了幾句後起身告辭,馮玉芬送他出去,又交代說沒事常來玩,反正自己都在家。
甘鳳池回到警局,冷案科的人都在各自的座位上忙碌,看到他進來,老白從電腦後面探出頭,問:“有什麼收穫?”
“問到一些事情,不過可能對破案沒幫助。”
甘鳳池將竇家的情況說了一遍,又將拍到的照片傳給蕭蘭草,蕭蘭草放下手裡的筆記本,注視著照片,沒有馬上發言。
魏正義說:“看來竇太太對她丈夫很信任,完全沒想到他會在外面養小三。”
老白搖頭道:“我倒覺得對於丈夫做的事情,她是有所覺察的,但她就像金絲雀,沒有看過外面的世界,把飼主當作唯一依賴的人,就算飼主是反派,她也會視而不見。”
“就算真的看到了,她也未必會說,別忘了離開了鳥籠的金絲雀是無法生存的。”
蕭蘭草的話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甘鳳池跑過去,問:“你的意思是她其實知道竇劍承做那些違法勾當?”
“他們是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夫妻,怎麼可能不知道?鳳梨仔你繼續追這條線,看能不能打動她,讓她主動坦白。”
你自己都說了她習慣了金絲雀的生活,她會捨得現在安逸的生活,講出丈夫的罪行嗎?
甘鳳池對蕭蘭草的提議興致缺缺,誰知林紫言說:“我也覺得竇太太是個善良的人,她只是個性有些軟弱,但只要動之以情,相信她會想通的。”
甘鳳池一秒改想法,大聲說:“紫言你說得太對了,放心吧,這件事交給我!”
蕭蘭草瞟了他一眼,沒說什麼,放下手機,繼續看筆記本。
其他人也開始繼續做事,甘鳳池左右看看,最後挪去蕭蘭草身旁,問:“科長你在看什麼?”
“徐遠秋的工作日誌,徐小月一直保存著,剛才我們去醫院的時候,她就給我了。”
“徐小月終於想通了,科長你可真厲害!”
甘鳳池很誇張地豎起大拇指,蕭蘭草抬頭看他。
“你想說什麼?”
“日誌里應該也沒什麼疑點吧,我這幾次跟竇太太接觸,覺得她真的是好人,豆芽菜事件是個悲劇,但沒人希望發生這樣的悲劇,包括加害者本人,既然徐遠秋已經過世這麼久了,為了徐家也為了竇太太,這件事我們就不要再查了好吧。”
“證據。”
“啊?”
“你不是常說推理需要證據嗎?你得出這個結論的證據是什麼?”
甘鳳池啞口無言了,最後只好掏出照片讓蕭蘭草看。
“我知道你在懷疑竇太太,但你看她的眼神,她對豆芽菜的感情是真實的,我記得豆芽菜經常跟我們提起她,小孩子是最敏感的,如果她對豆芽菜不好,豆芽菜不會那麼依賴她,你沒有看到她跟我聊豆芽菜時的表情和眼神,那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這一點我沒懷疑,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這都是你的感覺,不是證據。”
“可是……”
“徐遠秋的最後一篇日誌被撕掉了,你有想過為什麼嗎?”
蕭蘭草把筆記本遞給甘鳳池,甘鳳池接過來,就見那一頁當中留著鋸齒形狀的撕痕,可見當時撕紙的人很匆忙。
他又翻到前面一頁,在出事之前,徐遠秋的日誌每天都有記錄,包括工作中遇到的問題、負責的患者狀況,看得出她是個認真細心的人,這也難怪徐家無法接受她工作失誤這件事。
竇英事件後,日誌就停下了,直到徐遠秋死亡,包括被撕掉的那一頁,總共只有三篇,現在留存的兩篇的內容也跟工作無關,而是單純的記錄,第一篇懊惱自己做錯事,導致竇英死亡,字裡行間透露出悲傷的情緒,第二篇的內容卻是通篇在質疑,看到這裡,甘鳳池皺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