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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沒有人提出,或者說敢提出反對意見,獄長滿意地咂咂嘴,喝道:“馬宣,帶這兩個人去禁閉室。”

    沒人響應。看守們面面相覷,馬宣瞪大了眼睛,欲言又止。

    獄長奇怪道:“怎麼?”

    馬宣道:“報告!我們這裡……禁閉室,我們這裡沒有。”

    獄長怒道:“沒有?不可能!我看過資料的,禁閉室在操場另一側一個單獨的窯洞裡,叫做西洞……”

    馬宣道:“報告!西洞本來是有的,但是後來一次山體滑坡,把西洞埋了。到現在為止,我們都還沒有新的禁閉室,也沒發生過什麼事情需要用上。”

    侯風忍不住“咯咯”冷笑了兩聲,這正合他意。獄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道:“雖然是這樣,那麼也需要對他們兩人進行處罰!把他們押回他們的牢房,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讓他們離開哪裡!不許他們放風或者勞動,也不許他們和任何其他犯人接觸,讓他們在自己的牢房裡蹲監禁!對了,還不許他們互相交談!馬宣,吳仲達!”  

    馬宣和吳仲達齊聲應道:“有!”

    “你們兩人輪班值勤,守住他們牢房的甬道口,除了送食物和清洗便盆的,不許任何人進出。”

    “是!”

    曾通哆嗦地走在侯風后面,想到自己馬上就要離開陽氣厚重的眾人,獨自一人在黑暗中空守恐怖邪異的怪誕,他就忍不住地發抖。獄長沒有給他任何辯解的機會,儘管他清楚獄長自己曾經質疑過監獄裡是否有鬼的問題。當然,曾通沒有想到的是,當著那麼多看守的面兒,獄長即使相信,也不會讓曾通講述自己遇見的經歷,那只會導致混亂而使得獄長自己的權威受到影響。至於侯風,則對此完全嗤之以鼻。侯風正冷笑地跟著馬宣的步伐。

    曾通和侯風一前一後,心態神情毫無相同之處,但他們的口袋裡則同樣裝有一疊紙和一隻鉛筆,以及各自牢房的鑰匙。這當然是出自獄長精心的準備。

    兩人回到,或者說被押到自己曾經的牢房,現在的禁閉室。曾通爬進被窩,期望捂在裡面可以讓自己不在哆嗦。同時可以聽見侯風在隔壁吵鬧:“他媽的!誰把老子的床弄壞了!我要求換床!”

   

    “吵個雞巴!什麼床不床的?”似乎是馬宣的聲音,“操!你睡的明明是土炕,哪裡來的床?”

    “我日!什麼雞巴狗屁土炕,你爺爺不愛睡!還不給老子換一張,老子要睡床,你有個屁好笑?”

    “嘿——您倒是裝起大爺來了,來來……”一陣開門的聲音,然後猛然是類似棍棒敲打破布的聲音:“我叫你裝逼!我叫你裝大爺!操你媽的活得不耐煩了來招惹你大爺我!我打死你這孫子!還想雞巴換床,我換你的卵蛋——”

    只有馬宣囂張的叫罵聲,和不斷的棍棒敲打破布聲。侯風一聲不啃,默默的讓一個其實遠遠不如自己的搏鬥對手發泄腎上腺素。曾通忽然為馬宣感到害怕,天知道,侯風這樣根本不必要地挑逗馬宣是為什麼?難道是給獄長一個藉口,一個讓馬宣死的藉口?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侯風要報復馬宣,不知道要使出什麼樣聳人聽聞的手段來。何況——侯風兜里既有自己牢房的鑰匙,獄長還給他看過地圖!

    曾通自己不知道的是,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站在了侯風這邊。儘管侯風曾經同樣的毒打過他。  

    “算了。”一個乾澀的聲音。曾通想了一下,辨認出是極少開口的吳仲達。

    “行了,”馬宣似乎是打累了,“你這孫子皮還挺厚,以後大爺煩了就常找你練拳啊。嘿嘿。越獄就個關禁閉,那是你趕上時候遇上咱們獄長是個大好人發善心。”

    馬宣嘀咕著關上門,和吳仲達走遠了。獄長吩咐過,讓他們輪流守在甬道口。這條甬道只有四個單間,卻仍然有些長,還拐了個彎。站在甬道口,連侯風那間的門口都看不見。聽見馬宣和吳仲達遠去,曾通常出一口氣。不是為了同情侯風,而是害怕侯風突然暴起殺掉這兩個看守——曾通可以肯定,這兩個人即使拔出槍也不是侯風的對手。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肯定,也許是因為侯風身上一種說不出的殺氣。

    馬宣囂張的聲音從甬道口沿著甬道壁反she過來,似乎在跟吳仲達吹噓什麼。曾通忽然一陣突如其來的厭惡。要分析馬宣這樣一個簡單的小人物,曾通也能勝任。自己剛來監獄的時候,也被他欺負毒打過。但是隨著和獄長關係的深入,馬宣逐漸也對他客氣起來。後來侯風來了,肯定路上沒有少吃他的苦頭。這回他和侯風被獄長毫不客氣地反綁雙手,聲稱越獄被擒,馬宣自然也就不客氣了。對曾通他尚留幾分情面,對侯風這個和獄長不那麼近的,自然痛下毒手。想起馬宣囂張的面目和在獄長面前狗一般的嘴臉,曾通忽然覺得在某種程度上,侯風是對的。這樣的人實在該殺。在旁人看來罪不至死,那是因為這些旁觀者沒從中吃過苦頭。  

    隔壁的侯風沉寂下來,很快曾通就聽見均勻的呼氣聲,呼氣聲越來越響,最後變成鼾聲。這個侯風,在被人毒打並侮辱兩分鐘之後,竟然坦然入睡!

    他確實是個可怕的人。

    曾通合上眼睛,翻了個身,懷裡傳來細細的摩擦聲。他伸手一摸,摸出幾張紙來。這是剛才看完的的紙上面是獄長和侯風的談話——真實的談話,不是口頭上的敷衍。也許獄長會隨即發現這幾張事關重要的紙張不見了,也許他現在在大發雷霆,或者焦躁不安?不,他那麼冷靜的人,一定不會的。

    曾通笑著舉起紙,無意間的一個差錯,有惡作劇的效果呢。但他的笑容馬上凝固了。

    昏黃的燈光從甬道口的側壁上反she過來,獄長的字跡模糊不清。確切的說,是有另外的字出現。曾通馬上反應過來,是紙張的背面。獄長和侯風的談話還沒有結束!

    獄長:“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但是事實上,我傾向於,相信。”

    這是什麼意思?曾通飛快地翻轉過來,他們前面的對話是:

    獄長:“……我需要你了解一下這些情況。”  

    侯風:“我明白了,我會去的。這太可怕了,如果這是真的話。”

    獄長:“你相信這是真的嗎?”

    侯風:“我不知道。你呢?”

    毫無疑問,獄長給侯風看了什麼東西。否則侯風那句“我明白了,我會去的。這太可怕了,如果這是真的話”明顯不符合對話邏輯的突兀。

    那麼,獄長給侯風看了什麼東西呢?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侯風這樣一個變態殺人狂說“這太可怕了”這樣的話?

    曾通不知道,也明白自己根本不具備這樣的推理能力。於是他接著看下去:

    獄長:“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但是事實上,我傾向於,相信。”

    侯風:“不可思議。你怎麼能相信?我拒絕相信。字是人寫的,如果這個人有什麼企圖或者陰謀呢?”

    獄長:“那不是問題。不錯,你說的是有可能的。但這不能排除他寫的是事實,這也是可能性的一種。”  

    侯風:“很有挑戰性的事情,不是嗎?”

    獄長:“看來你動心了。”

    侯風:“你知道為什麼?你看起來不象一個獄長。”

    獄長:“你什麼意思?”

    侯風:“一個獄長,怎麼可能不信任他的同僚,而和他手下最危險的囚犯商量這樣的事情?”

    獄長:“別自我標榜。你看起來也不象資料上說的那樣。但事實就是事實,你必須接受,你,是囚犯,我,是獄長。如果你不接受,你應該知道是什麼後果。”

    侯風:“我沒有挑戰你的權威。但你必須給我權限,如果你沒有忘記什麼是我的拿手好戲的話。”

    獄長:“你、我、曾通。”

    侯風:“為什麼有他?他有什麼用?憑什麼相信他?”

    獄長:“有什麼用你會明白的。如果要在你和他挑一個的話,我肯定相信他而不相信你。”  

    侯風:“很好,討論計劃吧,開始怎麼辦?”

    獄長:“第一步,必須知道這個監獄的構造。我手裡的地圖不完整而且錯誤百出,我曾經悄悄夜探過,很多地方都和地圖明顯不同。而且,有好幾次我都察覺到,我被人發現了,有人在後面跟蹤我。不知道其人的身份和數量,但我以我的名譽保證這是真的。我們必須探知到整個監獄的構造,否則無法行動;同時,我們也需要查出跟在我後面的人是誰。”

    侯風:“同意。具體呢?”

    獄長:“你有時間先默記一下地圖。我給你們鑰匙。不要給曾通說實情。你們裝成越獄的樣子。我們的目標首先是從這裡到最西邊,這一段地圖上沒有的,但是現實中存在的甬道。你帶曾通探察地形,你需要默記一下地形,然後想辦法甩開他,然後你跟在他後面。我會跟在你們後面,在你甩掉曾通之後,我跟在曾通後面,你跟在我後面。曾通肯定會瞎撞,你需要將他適時的引導到正確的路線。回來之後,我們再對照我們各自記憶的路線。”

    侯風:“同時我還需要觀察是否有人跟著你?”

    獄長:“不錯,我以為你能對付,怎樣?”  

    侯風:“如果是用鑰匙的話,越獄就說不過去。”

    獄長:“如果哪個看守真的忠於職守的話,會給我提出來。否則的話,就是懷疑對象。”

    侯風:“好!”

    似乎是為了節約紙張,兩人的字越寫越小,也越來越具體實際。看到獄長的計劃,曾通終於明白為什麼侯風會越獄的時候帶著自己,自己為什麼會被侯風毆打拋棄,為什麼會在甬道里迷路,在被看守們毆打的時候,為什麼獄長能第一時間內趕到。

    而且更重要的是,為什麼自己會迷路。也許,是侯風做了手腳吧。

    這一切,原來如同獄長承認的那樣,都是獄長操縱的。侯風所謂的越獄,不過是探路的煙幕而已。

    字到這裡是真的沒有了,曾通奇怪的注意到,沒有獄長和侯風在這次夜探完之後的討論。他清楚地記得兩人在辯論茶與文明這個話題的時候,還不停的筆談。而現在看到的所有字跡,似乎都是出發之前的。

    也許是不小心丟到哪個地方了吧?

    僅僅在這幾張紙上,也有不少不好理解的地方。比如獄長寫的,“你、我、曾通”是什麼意思?侯風前面說的是“如果你沒有忘記什麼是我的拿手好戲的話”。侯風的拿手好戲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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