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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查拿出一半的身家來求鄭城,難道就沒想過這種雞飛蛋打的後果嗎?”宗銘問陳樺,“他憑什麼相信鄭城會幫他?”
“他知道鄭城的弱點。”陳樺低聲說,“鄭城這輩子什麼都有了,唯一的遺憾是十幾歲的時候沒能帶著他的初戀情人一起走,等回去的時候人已經沒了。這麼多年他找了那麼多女人,除了太太,其他的都是那姑娘的化身。通查大哥原本已經想好了對策,把林追名下那棟帶暗道的房子設法賣給鄭城,就是想利用那姑娘的一個遠房堂妹把他騙過來、控制住。沒想到還沒找到合適的人選,鄭城就忽然變了臉……然後他就出事了。”
李維斯在旁邊開著錄音筆做筆錄,聞言不禁看了一眼宗銘,一切居然都和他猜得差不多,這人的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
“哦,這麼說你和帕第利用妲拉的這個復仇計劃,是通查原本那個計劃的升級版?”宗銘問。
“是。”陳樺說了半天,又咳嗽起來,宗銘給他餵了半杯水,他喘了口氣接著道:“通查大哥生前非常謹慎,一直沒有公開過帕第少爺的身份,他死後我和帕第商量再三,決定繼續尋找合適的人選,把這個計劃執行下去……後來我們找到了妲拉。”
他看向宗銘:“宗處長,該說的我都說了,現在請你告訴我,你們所懷疑的那個可以控制人腦的嫌犯,是不是就是她?”
宗銘不置可否,反問他:“你就這麼相信這件事真的存在?為什麼?很多人聽了之後第一反應都是無稽之談。”
陳樺沉沉道:“我相信,因為我也一直在懷疑……我懷疑帕第被人控制了。”
“哦?怎麼說?”
“綁架鄭城和鄭天佑之後,我們原本的計劃是製造一個父子相殘的假現場,做掉妲拉滅口,然後給那幾個人一筆錢,大家各奔東西。”陳樺陰沉著臉說,完全不為自己這種視人命如草芥的想法感到不安,“但那天在花炮廠,帕第忽然情緒失控,把整個計劃都打亂了。”
綁架鄭天佑的當晚,陳樺和帕第在花炮廠和五名綁架者碰頭,帕第負責去樓上套間裡殺鄭氏父子,陳樺在樓下給那五個人分錢。
因為事涉機密,所有交易都是現金支付的,陳樺點好錢交給五人,正打算去關押妲拉的房間滅口,忽聽樓上傳來一聲暴怒的咆哮,緊接著便是急促的腳步聲。鄭天佑渾身浴血從樓梯上狂奔而下,一跤跌倒在台階末尾處,瞪著眼睛看著大廳里正在分贓的眾人,眼中光彩慢慢熄滅,氣絕身亡。
就在這時,帕第舉著一把血淋淋的匕首從樓上衝下來,面目猙獰,雙眼血紅,舉著刀子就要往鄭天佑身上插!
“帕第!”陳樺驚叫一聲,鄭天佑已經中刀身亡,這個時候再扎他一定會留下漏洞被法醫發現!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帕第被他這一聲驚叫吸引了視線,放過鄭天佑,竟然揮舞著刀子往他沖了過來!
陳樺當時整個人都是懵逼的,電光石火之間下意識往後一躲,拉住身邊一個綁匪推了過去。結果帕第那一刀扎在綁匪身上,直接把他給捅死了!
“當時的場面完全失控了。”陳樺一邊說著,一邊微微發著抖,仿佛想起了那天可怕的景象,“他本來身手就極好,發狂狀態下幾乎沒有人敢接近,那四個綁匪見勢不妙,扔下同伴跑了。我跟他們一起跑出辦公大樓,藏在旁邊的灌木叢里等了大概有一刻鐘,才聽到帕第的咆哮聲漸漸平息下來。”
“在這之前他發過瘋嗎?”
“沒有……有,有一陣子他的情緒比較容易焦慮,唔,就是妲拉發生火災之後那段時間,但僅僅是有點容易暴躁而已,從沒這樣發過瘋。”陳樺喘了口氣,接著說,“我等他平靜下來以後進去找他,他非常後悔,說自己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殺人。我當時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安慰他,按原計劃和他收拾現場,做成父子相殘的場面。”頓了一下,補充道,“對了,當時我發現妲拉不見了,不知道是自己跑了,還是被那幾個綁架者帶走了。”
“既然你們已經給綁架者分了錢,為什麼之後還會發生西堰河邊那宗慘案?”
“因為帕第殺了他們的人。”陳樺說,“我本來說就這麼算了,反正仇也報了,我們回泰國藏起來,鄭家也懷疑不到我們頭上。但帕第說自己殺了一個綁匪,剩下四個一定會把我們抖給鄭家。我拗不過他,只好同意他去滅口。”
滅口那天是帕第一個人去的,陳樺直到當天晚上才從新聞上看到這個消息。當時帕第失聯,妲拉被警方通緝,他懷疑事情暴露,只好躲到泰國林追名下的公寓裡。
兩天後,陳樺接到帕第的電話,才知道他偷渡回了泰國,藏在一個破舊的碼頭上。陳樺當即把他從碼頭接了回來。
“之後的事情你們應該都知道了。”陳樺說,“帕第告訴我,他在滅口的時候又失控了,差點被那四個人幹掉,後來妲拉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幫他把那四個人殺了,之後還帶著他偷渡回了泰國。”
“妲拉帶他回泰國的?”宗銘奇道,“那之後他們為什麼分開了?你們不是也在找她嗎?”
陳樺語氣一窒,宗銘解釋道:“我們竊聽了你們的公寓。”
陳樺“哦”了一聲,說:“當初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為什麼要把帕第送回泰國,之後又藏起來。現在看來,她是想通過帕第找到我,利用鄭天生把我們全部幹掉。”
消炎針打完了,宗銘給他拔了針頭,忽然問:“帕第確定在西堰河邊救了他的,以及把他帶回泰國的,就是妲拉?”
“唔?”陳樺一愣,細細想了一會兒,說,“帕第去滅口的時候發了瘋,對當時的情景記不清了,完全清醒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到了蛇頭的船上。他那時候傷得很重,一隻眼睛幾乎廢了,另一隻也差不多什麼都看不清。但他認識妲拉的聲音,聽到了她跟蛇頭的對話,所以確定是她幫了自己。”
李維斯筆下一頓,對宮以晴來說,模仿妲拉的聲音簡直再簡單沒有了——《金屬姬》里有一段女科學家和金屬姬互換靈魂的橋段,所以導演田立一直要求她們兩個互相模仿對方的表情、舉止和語氣。
如果說妲拉模仿宮以晴還不太到位的話,宮以晴模仿她簡直可以說是惟妙惟肖。
“宗處長。”陳樺追問道,“你還沒有告訴我,那個可以控制別人的人是不是妲拉?”
宗銘說:“我們暫時還沒有確定,但可能性不大。”
“什麼?除了她還會有誰?”陳樺愕然。
宗銘問他:“你跟了通查這麼多年,對鄭家也很了解,依你看,除了妲拉之外,還有誰和你們兩邊都有著血海深仇,或者說利益糾葛?”
陳樺想了一會兒,說:“血海深仇我想不出來,利益糾葛倒是有一個——唐晟。唐晟十幾年前幫鄭城洗白,之後兩家一直有合作。可是三年前唐致賢想做一筆大生意,本來和鄭城說好合作,臨到融資鄭城忽然撤了,唐晟因此差點破產,唐致賢也死了,後來還是他兒子引入風投盤活了唐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