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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治醫生走過來,向宗銘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再刺激她,彎腰柔聲安慰了她幾句,將她推回了病房。
“那本書到底有什麼?”宗銘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皺眉問李維斯,“你看出什麼了嗎?”
李維斯搖頭:“只是一本舊書而已,她好像對扉頁特別執著,一直在看上面的字……是因為那上面有她女兒的名字嗎?”
宗銘拿起她落在石桌上的泰迪熊,手指摩挲著熊的背包,說:“應該不是。”那背包上同樣寫著趙靚靚的名字,但齊冉似乎並不太在意它。
在樓下等了一刻鐘,主治醫生下來了,抱歉地對他們說:“病人情緒有點不穩定,恐怕不能再接受詢問了……我剛剛給她用了一點兒鎮靜劑,她已經睡著了。”
“能把她那本舊書拿給我看一下嗎?”宗銘問,“上面可能有我們在尋找的線索,我想拍幾張照片。”
“當然可以。”主治醫生將那本書拿了下來,遞給宗銘,說,“她剛剛被送到這裡的時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對外界刺激毫無反應。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大約十幾天前她的情況好了起來,一直念叨著‘書、書’,我們就聯繫了她的家人,讓給她送幾本她以前喜歡看的書來。她女兒來過兩次,拿了十來本書給她,但她只喜歡這一本,經常對著它發呆。”
宗銘接過書翻看了一下,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交給李維斯去拍照,問主治醫生:“她會讀這本書嗎?還是光是看?”
主治醫生說:“她現在還沒有閱讀的能力,我們測試過,她連最基本的阿拉伯數字都不認識。所以我相信她只是喜歡這本書而已,並不是想要讀它。她好像尤其喜歡看扉頁,我也研究過幾次,但看不出上面有什麼不同。”
李維斯拍完照片之後,宗銘又將那本書觀察了很久,才交還給主治醫生,和他出了精神病院。
“現在去哪兒?回家嗎?”上車之後李維斯問宗銘。
宗銘說:“在路邊停一會兒,剛才阿菡呼叫了我,我問問有什麼事。”
李維斯將車子停在路邊,宗銘用手機開了UMBRA,桑菡一秒鐘上線,說:“我查到張斌和周寶妹的交集了。”
“哦,說說看。”宗銘說。
桑菡道:“2025年春節前夕,張斌從錢卓民那裡拿了錢,並沒有像他說的那樣約幾個同學去近郊玩,而是一個人去了西堰市。他出發的當天,周寶妹也買了去西堰市的飛機票,據說是幫公司催一筆帳款。”
桑菡將一些電子登機牌和票據什麼的傳上公共區,說:“張斌是一路倒車坐長途大巴到西堰市的,周寶妹是直接飛過來的,所以比他早到一天。無論如何,這些證據都可以證明他們曾經在同一時段一起待在這個城市。”
“能查到他們接觸過的證據嗎?”宗銘問,“比如住過同一個旅館,或者在同一家飯店吃過飯這種。”
“查不到。”桑菡遺憾地說,“他們沒有住過同一家酒店,張斌沒有信用卡,吃飯都是現金結算的,所以也查不到他有沒有和周寶妹一起吃過飯。”
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他們早在一年多之前就有過接觸,但同一個時段出現在同一個城市足以說明他們有認識的機會。而且就兩邊警方的調查結果來看,正是在這次旅程之後,張斌叛逆期結束,超能力顯現,而周寶妹也在不久之後開始她的瀆職套錢計劃。
現在幾乎可以肯定,西堰市就是超級腦的“發源地”,一定有那麼一個隱秘的組織在這座城市蟄伏和運作著,製造出一批又一批的異能者,以幫他們實現人生理想之名,行毀滅他們的生命之實。
這個組織到底在哪裡?叫什麼?是誰在掌控?
“還有一件事。”桑菡忽然說,上傳了一張宗銘在張斌房間拍下的飛鏢靶的照片,說,“我研究了一下,感覺張斌應該不是弄了什麼多麼玄妙的謎題,這個標靶的謎底很簡單,就是二進位數。”
“二進位數?”宗銘眉端一挑,立刻明白了,“紅藍兩色的飛鏢,一個是1,一個是0?”
“對。”桑菡說,“按鏢靶準線由外向里的順序,把紅色和藍色排列起來,就是一組簡單的二進位數。我算了一下,要麼是011010000101,要麼是100101111010。”
宗銘“哦”了一聲,說:“轉化成十進位,要麼是1669,要麼是2426?”
“我反正是這麼想的。”桑菡聳聳肩,“張斌又不是什麼密碼大師,他的特長是計算機,用二進位數的可能性很大。”
宗銘也承認這一點,但仍舊搞不懂1669或者2426象徵著什麼,經緯度?門牌號?或者某個電話號碼的尾號?
李維斯也弄不懂這兩個數字和超級腦有什麼關聯,沉思片刻,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手機!”
“什麼?”宗銘莫名其妙,“什麼手機?”
“九宮格。”李維斯遲疑著說,“會不會是手機按鍵,九宮格拼音輸入法?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常見的數字和文字轉換的方式了,你們不說張斌不是什麼密碼大師麼,他能接觸到的轉換方式應該也不多吧?我每天都用手機碼字,有時候想不起拼音,但直接能想起數字來。”
他掏出自己的手機,按了1669,輸入法顯示是阿拉伯數字,輸入2426,前幾頁全部是單字,之後出現的第一個詞組是“彼岸”。
“彼岸?”李維斯看著手機,喃喃道,“怎麼感覺這個詞這麼熟悉……”
宗銘想了一會兒,忽然問:“《The Great Blue Yonder》,剛才齊冉看的那本書,中文譯名是什麼?”
李維斯搖頭,百度了一下,發現叫做《天藍色的彼岸》,“Yonder”本來是“遠處”的意思,因為文中講述的主要是一個小男孩遭遇車禍之後,回到人間和家人告別的故事,所以被譯者譯成了“彼岸”。
張斌留下的二進位數,齊冉念念不忘的童書,這到底是巧合,還是他們清醒時刻意留下的線索?
三個人同時沉默,良久,李維斯再次想起了一件事情,問宗銘:“你還記得吳曼頤送你那張專輯嗎?崔健《紅旗下的蛋》?”
宗銘看著他,眼中慢慢流露出震驚的神色。李維斯打開手機音樂播放器,翻到那晚他搜索播放過的歌曲列表,這張專輯的最後一首歌,也叫做《彼岸》。
“彼岸。”宗銘喃喃自語,“這應該不是巧合,他們不能泄露秘密,但都以各種各樣的方式留下了線索……對,還有王浩,王浩臨死前說過一句話。”
“王浩?”李維斯到場的時候王浩已經死了,之後他也沒有看過審訊視頻,疑惑地問,“他說過什麼?”
宗銘打開UMBRA的資料庫,從視頻文件里翻到最後一次審訊王浩時留下的錄像,打開,將進度條拖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