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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飯店出來,宗銘驅車將他們帶到四環外一個幽靜的小區,門口的太湖石上寫著三個大字——鳴翠苑。
小區不大,但布局極為精巧,亭台樓閣,曲徑通幽。區內只有八棟樓,最高不過十二層,沒有車道,只有碎石鋪就的小路蜿蜒通行。宗銘帶他們進入中心湖邊一棟七層小樓,上六層,打開一扇大門,道:“進來吧。”
這是一個LOFT公寓,上下一百八十平左右,一層是客廳、餐廚、主臥和書房,二層是次臥,帶著一個小小的斜頂閣樓。
“阿菡去裝監控吧。”宗銘將鑰匙丟在門口的斗柜上,說,“焦磊住書房,我和李維斯住主臥,阿菡弄好以後早點回學校休息。”
桑菡從雙肩包里掏出大把的工具,一個人忙去了。李維斯打開主臥房門,掀開防塵布,收拾床鋪準備寢具。焦磊好奇地轉悠了一圈,問宗銘:“領導,樓上是啥?我能上去看看嗎?”
“不能。”宗銘直截了當地拒絕了他。
焦磊還要再問,李維斯抓著他進了書房:“來幫我打掃衛生,這裡塵土太多了!”掩上房門才悄悄跟他說,“別瞎問了,二樓是他妹妹的房間。”
“哦。”焦磊恍然,“閨房啊?那也不至於連看都不能看吧?啥年代了。”
“他妹妹去世了。”李維斯小小聲地說,“橫死的,所以什麼都別問,懂?”與其讓他沒完沒了地好奇,不如一次性阻斷他所有的八卦心理,不然他哪天拿這事兒去煩宗銘,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來。
焦磊恍然,連連點頭道:“懂!”
世界終於清淨了,李維斯收拾好了睡覺的地方,桑菡也給家裡裝好了監控,從雙肩包里掏出一個小巧的筆記本電腦,連上網絡測試了一下,說:“除了浴室其他地方都覆蓋了監控,所以如果你們有什麼私人事務要處理的話,只能去浴室了。網絡我也弄好了,一旦有人入侵我會接到報警,隨時上線追蹤。”
李維斯注意到他用的是自己和歐米伽姑娘那款情侶本,而且是自己沒有買到的薄荷綠,心頭不禁有些奇異的違和感——他是湊巧買的,還是歐米伽姑娘送的?
以他的審美不應該喜歡這種不專業的東西啊。
說起來,他們倆真成了倒也不錯,歐米伽姑娘的老母再也不用擔心自己女兒嫁不出去了。
“如果要碼字的話,最好換個電腦。”桑菡測試完畢,對李維斯說,“UMBRA那台工作電腦不要用,對方技術不錯,我怕他嗅到危險臨陣脫逃。”
宗銘點頭道:“買台新的吧,我這就下單,明早就送過來了。”
土豪辦事就是這麼簡單粗暴,話音剛落宗銘已經掏出手機下單了。李維斯湊過去瞟了一眼,果不其然是和自己同款的基佬紫,筆電手機手錶一整套。
他是有多喜歡裝基佬啊……
一切搞定,宗銘打發桑菡回學校了,焦磊窩在書房的沙發床上繼續看他的四百集台灣苦情倫理劇。李維斯洗了個澡,看見主臥四角裝著環繞音響,掏出手機想用藍牙接上放首歌聽,誰知道連了半天才發現它不支持藍牙,只支持老式的CD機。
CD這種上世紀流行過的東西現在已經不多見了,李維斯打開牆角的立櫃,看見裡面整齊地碼放著一些碟片,大概都是宗銘珍藏起來的,linkin park、lady gaga,還有日韓的EXO、宇多田光……翻到中文分類,居然有一張極為古早的崔健專輯——《紅旗下的蛋》。
“想聽什麼?”宗銘披著浴袍出來,看了一眼他手裡的碟片,說,“唔,這張……這張很值錢,絕版了,不過因為太古早,已經不大能聽了。”
CD的存放年限本就不長,超過三十年音質便會大打折扣,李維斯不知道他收集這種東西有什麼意義,也可能有錢人就喜歡追求這些虛無縹緲的感覺吧。
包裝盒上籤著崔健的大名,怪不得他說這張碟很值錢,李維斯打開盒子,發現封面背面寫著一行娟秀的小字——生日快樂。
署名是“曼頤”。
這張碟居然是吳曼頤送給他的,意義太重大了,李維斯本想試著聽一下的,這下徹底打消念頭,將碟片裝了回去。
“這是她年初生日的時候送給我的。”宗銘倒沒有那麼諱莫如深,拿過碟片打開,對著燈光看了一下,搖頭,“不知道能不能聽,我也沒有試過。”
“為什麼送你這麼古早的碟片?”李維斯有些奇怪,“你喜歡上世紀九十年代的搖滾風格嗎?”
“唔,還好吧,我對搖滾沒什麼研究。”宗銘說,“她送來以後我就隨手塞在那裡了。”
從前的CD裝幀還是很精緻的,封面設計非常有特色,李維斯掃了一遍曲目,主打歌是《紅旗下的蛋》,後面還有《北京故事》、《飛了》等等。一時好奇,用手機搜來聽了一遍,感覺不太對胃口,但能GET到那個年代特有的放肆和張力,確實是經典之作。
“睡吧。”宗銘自從回來就情緒不高,聽他放完最後一首《彼岸》,說,“太晚了,明天還要給你的文重新修大綱,工程浩大,早點睡吧。”
李維斯關了手機,問他:“到底要怎麼修啊?照暗黑虐戀的路子修出來,故事太崩壞,會不會壞我名聲啊?”
宗銘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誠懇問:“你一個寫獵奇百合文作家,要什麼名聲啊?你現在的名聲說出去很好麼?”
“……”李維斯想了一下,竟無法反駁,於是怏怏地躺下睡了。
果然小眾作者沒人權啊……
第66章 S3.E19.對不起
帝都的氣候比較乾燥, 李維斯睡著睡著就覺得喉嚨疼, 想起來喝口水,整個人卻忽然被魘住了。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團團包裹,令他仿佛困在半透明的胞衣里, 怎麼也掙扎不開。
迷茫間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危險的念頭——宗銘!
李維斯奮力一振,撕開包裹他的力量,猛地坐起身來:“宗銘!”
細微的震顫迴蕩在看不見的空間裡, 仿佛有微弱的電流在他腦海中流竄, 李維斯緩緩轉身,只見宗銘躺在他身側, 高大的身軀幾不可查地顫抖著,大顆的汗珠順著鬢角滾落下來, 兩鬢的藤蔓紋身殷紅如血。
“宗、宗銘……”李維斯有些恐慌地低聲喚他,想起數月前那個超級腦爆發的夜晚, 宗銘也是這樣渾身震顫、汗出如漿。
他以為出院以後他已經好了,卻原來他只是一直在壓抑而已……
似乎聽到了他的呼喚,宗銘在他的注視下緩緩張開眼睛。
那是一種非常陌生的冷漠的審視, 宗銘靜靜看著他, 漆黑的眸子在暗夜中流動著難以形容的冰冷的意味,仿佛他完全是一個陌生人。
李維斯從沒見過宗銘流露出這種酷厲剛硬的神情,雖然他一向是冷靜自持的,但身上總洋溢著溫煦甚至狡黠的氣質,令人安心。此刻的他卻像是喚醒了另一種人格, 一種被超級腦深深根植的,隨時隨地窺伺本體的陰暗的人格,危險而詭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