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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外科和神經科本來就沒查出什麼大問題,輪到心理科的時候,李維斯特意看了一下宗銘的心理評估報告,結果驚訝地發現他腦子有病的領導居然測出了一個超級正常的,比正常人還正常的結果。
果然醫生玩的都是他玩剩下的啊……
不管怎麼樣,宗銘是可以順利出院了,他腦子裡的毛病不是普通醫院能治好的,現在只要保證身體機能恢復健康就可以了。
傍晚時分,李維斯將醫院這邊的評估報告交給快遞,發給桑國庭,回到病房的時候發現宗銘換了常服,T恤牛仔褲,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你幹嘛啊?”李維斯問,“不是明早才出院嗎?”
“出去轉轉。”宗銘說,“在醫院待太久,都要長毛了,出去放放風。”
“去哪兒啊?”李維斯隱隱猜到他要幹嘛,懷疑地問,“幹什麼去?”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宗銘說,眼瞅著李維斯臉色一變,哈哈一笑,道,“走吧,去現場看看。”
兩人避開護士們探照燈般的視線,成功離開心胸外科病區。李維斯將車子開出醫院大門,問:“先去光電研究所還是先去福利區?”
“福利區。”
李維斯驅車到達福利區,天微微暗了下來,大概是要下雨了,大片的烏雲正在黛青色的天空聚集。宗銘望了望天邊昏黃的一抹夕陽,皺眉道:“果然是月黑風高啊。”
李維斯心裡咯噔一下,旋即覺得自己想多了:“下車吧,咱們走進去。”
正是下班時間,人來人往的,保安也不太注意,兩人混在人群中順利走進大門。
韓博濤家住在四樓,李維斯本來擔心宗銘腿受不了,誰知他很輕鬆就上去了,站在門口掏出一張磁卡,在警察臨時安裝的電子鎖上掃了一下,“滴”一聲開了門。
現場取證兩天前就結束了,韓小豆被爺爺奶奶接了過去,現在這房子等於是閒置的。雖然家具擺設都還在,甚至所有東西還保持著韓博濤離開時的樣子,但因為主人不在了,一切都顯得有些寂寥陰森。
宗銘站在客廳中央,靜靜四下觀望,隨後又進了主臥和書房,非常仔細地觀察了一遍。李維斯不知道他在看什麼,懵懂地跟在他身後走來走去,後來才發現他好像是在模仿韓博濤離開前的行為——他還作勢端起韓博濤右手邊的杯子,假裝喝了口水。
天徹底黑了,窗戶被茂密的泡桐樹遮擋,屋子裡光線越來越暗,幾乎連家具的輪廓都有些看不清了。李維斯剛想問他要不要開燈,就聽宗銘說:“走吧。”
“你看出什麼了?”李維斯問。
“沒什麼。”宗銘皺眉說,“一切都非常正常,韓博濤是自己離開這裡的,家裡沒有來過外人,起碼在事發當晚沒有來過。”
那失蹤者是怎麼自己走出去的呢?李維斯覺得現在只有定時催眠或者暗示能解釋這個詭異的現象了。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樓,李維斯走在前面,一出門便遇上了一個熟人——靚靚媽穿著運動服,扎著髮帶,正在花園邊慢跑。
“小李?”靚靚媽一眼看見李維斯,過來打招呼,“你怎麼來了?來看韓小豆的嗎?”
李維斯含糊地“哦”了一聲,反問她:“怎麼這個時候跑步,好像要下雨了。”
“所以早點下來跑啊,免得健身計劃又泡湯了。”靚靚媽說,越過他看見宗銘,問,“這位是……”
“哦,我表兄。”李維斯隨口說,“還是早點回去吧,這雨說下就下了。趙研究員還加班呢嗎?”
“是啊,每天都這樣,我都習慣了。”靚靚媽說著,視線在宗銘身上停留了一下,對他友好地笑了笑,“那我先走了,你們忙。”
看著她逐漸跑遠的背影,宗銘問:“她就是齊冉?”
李維斯繞了一下才想起來靚靚媽的名字就叫齊冉,點頭道:“是,她就是靚靚媽。”見宗銘的眼神似有深意,疑惑地問,“她有什麼不對嗎?”
“沒什麼,和案子無關。”宗銘說,“她向你自我介紹的時候,是不是沒提自己的名字?”
被他一提醒,李維斯也覺得有點彆扭:“是,她好像一直自稱是‘靚靚媽’,保安和鄰居也是這麼叫她的,要不是上回你查趙毅剛的家庭成員,我都不知道她叫齊冉。”
宗銘“唔”了一聲,慢慢往大門口走。李維斯道:“這沒什麼不對吧?很多當了母親的女人都會這樣稱呼自己,某某媽……我們幼教中心都是這樣的。”
“那是因為你的工作環境比較特殊。”宗銘說,“在中國,女人婚後不冠夫姓,社交場合一般都直接使用自己的姓名。像她這樣的年輕女性,如果刻意忽略自己的名字,長期以女兒代稱,在心理學上屬於自我認知有偏差……扯遠了,你餓不餓?我帶你去吃點兒好吃的。”
李維斯看看表,已經八點過了,皺眉道:“你今晚不回醫院了嗎?”
“吃完再說。”宗銘上了車,習慣性地打開手套箱拿煙,摸了半天沒摸到,發現李維斯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恨恨關上箱蓋,“你怎麼這麼賊,連這裡都搜光了!”
李維斯只是笑,將車子開到街上,問:“吃什麼好吃的?往哪兒走?”
“……你臉真大!”宗銘忿忿道,頓了片刻,指了指右前方,“扇子面街,帶你去吃小龍蝦!”
雨終於下起來了,李維斯將車停在扇子面街狹窄的街口,和宗銘冒雨走進一家連招牌都沒有的龍蝦店。店裡空間出乎意料地寬闊,人也出乎意料地多,宗銘帶著他曲里拐彎走了半天,才在靠近廚房的地方找到一個窄小的雙人位。
“湊合坐吧。”宗銘靠里坐了,儘量給他讓了點兒地方,“今天天氣不好,不然來了還要排隊等位子。”
李維斯和他擠在一張雙人沙發座上,幾乎就是腿挨著腿了,不自在地蠕動了一下,道:“非要在這兒吃嗎?太擠了。”
“擠著吃才香。”宗銘一邊說,一邊按著菜單點了菜,“幸好剩個雙人位,要是剩個單人位,我還得抱著你吃。”
“……”李維斯腦補了一下他們兩個大塊頭一個抱一個吃龍蝦的場面,連胃口都雷沒了。
菜很快送了上來,除了小龍蝦,還有海鮮拼鍋、農家臘腸和兩個素菜,宗銘不愧是土豪,什麼都要的大份,桌子上差點擺不下。李維斯拿了一個龍蝦,剝了半天才剝出肉來,差點把指頭劃破了。宗銘拆了濕紙巾扔給他,嫌棄道:“我看你就是吃麵條的命!”
李維斯無語望天,他這個人手笨,從來就不會吃龍蝦螃蟹這種帶殼的東西,剛把手指擦乾淨,宗銘給他夾了個大生蚝:“吃這個吧,這個不費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