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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出去吧。”宗銘說,“於天河在外頭,讓他給小熠檢查一下,特警小組也該過來清場了。”
“是啊是啊。”焦磊抱著吉娃娃連連點頭,“朱可夫也該放飯了。”
一行人沿原路返回,穿過白堡一層西側的走廊,走到門口宗銘忽然停了步子,問焦磊:“這條路是你清出來的?你們下來的時候這裡什麼情況?”
“這半條走廊本來就沒著火,我們急著救人,直接就下去地下室了。”焦磊左右看看,用鞋底子蹭了蹭地上的黑灰,發現下面有少量的白色粉末,疑惑地道,“乾粉……哪兒來的乾粉,我沒用滅火器啊。”
宗銘蹲下去用手指仔細抹了幾下,皺眉道:“有人在你們之前滅過這條走廊的火,你們下來的時候看到其他人沒有?”
“沒有。”
宗銘心中閃過一個疑團,喃喃道:“有人在我們到之前從地道離開了?管家、女僕……還是瓊斯?”一邊說著,一邊掏出通話器呼叫李維斯:“Reeves,樓上除了拉姆·辛還有其他活人嗎?有時間的話幫我再確認一下。”
沒人說話。
宗銘皺了皺眉,提高聲音道:“李維斯?老於?老於你們什麼情況?”
依舊沒人回答。
宗銘臉色一變,左右看看,飛快往樓梯跑去,不顧四處亂竄的火苗,箭一般衝上了樓頂。
焦磊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大叫一聲“於哥”,三步並作兩步跟了上去。
樓頂濃煙滾滾,基本看不到火苗,宗銘捂著口鼻跑到珍妮弗的起居室,赫然發現那根原本壓住拉姆·辛的橫樑被搬在一邊,於天河仰面倒在沙發旁邊,眼鏡摔得粉碎,額頭鮮血汩汩。
“於天河!”宗銘驚喊一聲,將他輕輕抱起來,抹了一把頸動脈才稍微放心了一點——他只是暈過去了。
焦磊在他後面趕上來,看著這一幕驚呆了,木木地站了三秒,嘶聲大叫道:“於哥?!”
宗銘從不知道人還能喊出這麼大的動靜,被他震得耳朵都“嗡”了一下。於天河卻仿佛聽到了什麼綸音一般,渾身一顫緩緩張開了眼睛。
“於哥!”焦磊把朱可夫一丟,撲過來不顧一切地把人從宗銘手裡搶過來,不知道是恨的還是怕的,眼睛都紅了,“於哥你咋了?你沒事兒吧?於哥你醒醒……”
於天河整個人都是懵的,半天才緩過來一口氣,弱聲道:“我已經醒了……”
宗銘被焦磊夯了個倒仰,爬起來也顧不上罵他,問於天河:“出什麼事了?李維斯呢?”
“拉姆·辛。”於天河晃了晃腦袋,伸手摸了兩把,發現眼鏡碎了,罵了一聲“Shit”,恨恨道,“他是假裝的,那根橫樑根本沒壓住他,煙太大看不清,我們都被他騙過去了。”
宗銘心裡咯噔一聲,腦海中無數碎片凌亂地飛舞著,一個模糊的真相依稀顯出匪夷所思的輪廓。
“直升機離開之後,我和李維斯剛剛把橫樑移開,他就忽然間發難了。”於天河捂著額頭說,“當時李維斯還抬著橫樑,他一下子跳起來用槍指住了他……我就愣了那麼一下,丟下橫樑要拔槍,結果被人在後頸撞了一下,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焦磊小心翼翼扶住他的後腦勺,果然在他後頸看到一塊重重的淤青。
宗銘默不作聲,眼神是從未見過的冰冷,站起身掃視一圈,向臥室走去。於天河示意焦磊把自己扶起來,跟過去給他講解:“那兒,博伊爾的屍體,應該就是他,半邊臉還是完整的。”
宗銘走到博伊爾身邊看了看,問:“珍妮弗呢?”
“在衣帽間,都燒焦了,只能大致看出是一具女屍。”
宗銘走進衣帽間,只一眼便道:“不是她,她比這具屍體高至少五公分,瘦二十磅。”
“不是她?”於天河愕然,“那會是誰?”
宗銘將朱可夫牽過來,讓它嗅珍妮弗的衣櫃。朱可夫顯然還記得舊主人,在衣櫃裡滾了兩下,親昵地蹭了蹭珍妮弗的外套。然而當宗銘將它拖到屍體旁邊時,它只聞了一下就走開了,回到衣櫃裡繼續打滾。
“你懷疑珍妮弗金蟬脫殼,和拉姆·辛一起跑了?”於天河問宗銘,“你懷疑襲擊我的那個人是她?不,不可能,那人身高很高,力氣很大,不可能是女人。”
宗銘面沉似水,站在原地思考了幾秒鐘,牽起朱可夫掉頭就走。
“宗銘?”於天河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扶著焦磊的手踉蹌跟上,“你去哪兒?你想到了什麼?”
宗銘快步跑下樓梯,最後一節直接用跳的,落地之後一個箭步便衝進了地下室。於天河到底虛弱,追不上他,焦急地推了推焦磊:“去跟著他,我沒事不用管。”
焦磊面有難色,但還是聽他的話跟了上去。
宗銘在地下室門口忽然停了腳步,回頭對焦磊道:“你去外面安頓好於天河,通知直升機往白堡西側飛,就在我們相遇那個位置往西兩倍的距離,有一個小型停機坪,千萬不要讓任何飛機起飛!如果路上看到有電力車往那邊跑,務必攔住!”
焦磊一頭霧水,但令行禁止的天職已經深深刻在了骨髓里,二話不說便向外面跑去。宗銘再不多話,疾步衝進了地道。
地下室一片安靜,只聽到急促的腳步回聲,宗銘牽著朱可夫跑到之前遇見唐熠的那個岔路口,蹲下摸了摸它的小腦袋,給它塞了一粒牛肉乾:“看你的了,朱可夫同志,你剛剛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汪汪!”朱可夫受到了鼓勵,躍躍欲試地蹦躂著。宗銘摸了摸雙側腋下的手槍,掏出右側那一把綁在腳踝上,然而牽著吉娃娃往地道深處跑去。
朱可夫跑跑停停,偶爾在某個岔路口踟躕一會兒,但很快就能確定繼續前進的方向。宗銘也不催促,信馬由韁地放任它亂跑著,片刻之後發現腳下摩擦力增強,地面上出現了薄薄一層砂礫。
“汪!”朱可夫忽然停了腳步,從一個淺坑裡叼出一團淡金色的東西,獻寶似的交給宗銘。
那是一頂凌亂的假髮套,長而捲曲,像海藻一樣濃密柔軟,大約是用真人的頭髮織成的,在手電筒的微光中泛著潤澤的淡金色。
珍妮弗的頭髮。
宗銘在黑暗中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恍然間發現以往所有的疑點都有了合理的解釋——為什麼喬尼從來沒有在公共場合露過面,為什麼史賓賽家從始至終只公開過珍妮弗一個繼承人,為什麼博伊爾不乾脆除掉這個事事與自己作對的“小舅子”,為什麼喬尼的生物信息和珍妮弗一樣可以打開地下核彈庫的電子門……
“媽的!”宗銘從未像此刻一般憤怒過,從未像此刻一般對自己的推理能力失望過。
他居然就沒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