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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棟房子一共三層,下面兩層是唐家母子生活起居的地方, 三層除了設備間,只有這間寬大的琴房,桑菡曾經跟唐熠上來過幾次, 知道天花板上有個通往閣樓儲藏室的頂門。
他本來想和唐熠一起躲進去的, 但最後關頭還是放棄了——那幫人已經看到了他,而且他中槍以後一路滴著血跑過來, 痕跡太明顯了,如果在這間屋子裡莫名其妙消失, 一定會引起他們的懷疑。
閣樓雖然隱蔽,但不像樓下密室那樣偽裝完美, 他們稍微一搜就能發現天花板上的頂門。
所以,為了唐熠的安全,為了拖延時間等專案組的刑警到來, 桑菡決定留在外面吸引歹徒的視線, 順便想辦法通知宗銘。
門外響起噪雜的腳步聲,顯然歹徒已經撬開了設備間的門,很快就要衝擊琴房的門了。桑菡振作了一下,打開窗戶爬到了屋外。
外面太陽很大,但空氣很冷, 桑菡打了個冷戰,往下看去,只見庭院裡空無一人,遠處的道路上完全沒有警車的影子。
最近的鄰居家在百米開外,看不出有沒有人,但即使有人桑菡也不敢貿然呼救,一則不知道歹徒是不是事先已經在那裡設下埋伏,二則萬一驚動普通百姓,可能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現的當務之急是通知宗銘……桑菡踩著二樓突出的屋檐小心翼翼往西面挪了幾米,找到處理積水的鐵梯子爬上了屋頂,掏出手機左右挪動著找信號。房子裡的網絡被屏蔽了,但這棟樓很高,樓頂也許還有一線希望。
果然,當他爬到屋頂東北角的時候,行動網路標記亮了一格!
太好了!桑菡立刻打開UMBRA給宗銘發了一條代碼,還想再告訴自己老爸一聲,忽然聽到身後的瓦片傳來一聲微不可查的“喀拉”。
桑菡一驚,耳畔聽到“噗”一聲悶響,右肩頓時劇痛鑽心,無法抑制地撲倒在地往屋檐滾去!
“啊!”桑菡大叫一聲,雙手揮舞想要抓住什麼,卻什麼也沒能抓住。就在他即將墜樓的瞬間,一隻穿著野戰靴的腳擋在了他的身前,接著,腳的主人掐著他的脖子將他拎了起來。
桑菡瞬間窒息,恍惚看到一張蒙著灰布的男性的面孔,棕色的眉毛,灰藍色的眼睛,竟然不是中國人。
彌留之間腦海中閃電般划過一個詞——僱傭兵!
他們的衣著、武器、行為模式……完全不像是普通蟊賊,更像是訓練有素的僱傭兵!
但僱傭兵又怎麼可能深入中國腹地,潛入西堰市富豪區來對付兩個手無寸鐵的普通平民?
唐輝對他們來說這麼重要?
桑菡被藍眼人拖回窗口扔了進去,狠狠摔倒在地,隨即被另一個人抓著頭髮用力扯了起來。
“不,不是我們要找的人。”一個粗矮的男人失望的說,用的是英語,隨即換成生硬的中文問道:“小子,你是誰?”
桑菡連中兩搶血流如注,痛得幾乎要瘋了!雖然作為桑國庭的兒子他一直以極高的標準要求自己,但這種痛徹心扉的生理疼痛完全不以他鋼鐵般的意志為轉移,眼淚不受控制地溢出來,令他渾身發抖氣若遊絲:“我、我是唐、唐晟的下層員工,我來替主管拿一份文件。”
“這裡的主人呢?”那人見他身體瘦弱、表情瑟縮,暫時相信了他的話,“唐熠和何英呢?”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啊!”
那人忽然用槍管狠狠戳了戳他肩頭的傷處,警告道:“別撒謊,主人不在你怎麼進來的?誰會把家裡的鑰匙給一個下層員工?”
桑菡幾乎昏厥過去,但立刻就又被痛醒了,一邊顫抖一邊語無倫次地道:“我、我不知道……我來拿文件……”
“情報不會有錯,唐家母子肯定就在這棟房子裡。”藍眼人用英語對矮個男說,“應該是藏起來了,得馬上找出來,時間緊迫,警方很快會發現我們阻截了他們的人。”
矮個男點頭,將桑菡拖到屋子中間,在他腹部狠狠踹了兩腳:“說!人呢?藏在哪裡?”
桑菡蜷成一團大叫出聲,隨即意識到這是琴房,唐熠就藏在他頭頂的閣樓里。
他會聽見,會看見,會受不了……桑菡咬著牙將痛呼咽下去,一頭將矮個男撞了個趔趄,趁他不備連滾帶爬往門口跑去。然而堪堪跑到門邊,一個彪悍的光頭便走了進來,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將他再次摔在地上。
“別、別打了!”桑菡蜷縮在門邊,將自己藏在柜子和牆壁的夾角里,估摸著唐熠看不見了,才像個普通文員一樣苦苦求饒,“求求你們別打了……”
“說吧。”矮個男以為他要招了,得意地笑了一下,“說了我就放過你。”
桑菡喘息半天,感覺自己有力氣接受下一輪毆打了,方才誠懇地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個底層員工,上司讓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我真的沒看見別人,你說的人應該不在家,我只是來拿文件的。”
“媽的!”矮個男意識到自己被耍了,勃然大怒,隨手抄了個東西往他身上狠抽過去!
那是一根大提琴琴弓,實木為柄,繃著上好的馬尾,桑菡曾經無數次看著唐熠用它演奏曼妙的樂曲,並深深沉醉其中。
而此刻,它卻變成了可怕的刑具。
桑菡緊緊咬著牙,控制自己不發出過分痛苦的聲音,強迫自己想像握著琴弓的人不是僱傭兵,而是唐熠,落在自己身上的也並不是嚴刑拷打,只是馬尾在親吻琴弦。
意識逐漸模糊,打他的人終於停了下來。桑菡微微睜開眼,發現不知何時又進來了兩名彪形大漢,五個人將他團團環在中央。
“這小子絕對不是普通職員。”藍眼人沉沉道。
矮個男抓著他的頭髮將他拎起來,注視著那張看似文弱,卻出乎意料剛強堅毅的面孔,道:“不錯,普通人沒有這麼硬的骨頭。”
藍眼人看了看表:“不管他是誰都沒時間撬開嘴了,做了吧。大家分頭找目標人物,五分鐘後在大廳集合,離開這裡——警方不會給我們太多時間了。”
矮個男點頭,抬手用槍口對準了桑菡的額頭。
冷硬的槍管,似乎還散發著淡淡的火藥味,桑菡感受著那冰涼的觸感,分外真切地意識到自己今天可能活不成了。
“你們是誰?”死到臨頭他反而鎮定了下來,不再一味地裝弱雞,“僱傭兵?誰是你們的僱主?第九基金?瑞威?耐安?還是亞瑟資本?”
聽到最後一個名字,矮個男的眼神忽然一變。桑菡知道自己猜對了,追問道:“是亞瑟資本?你們是境外勢力操控的?”
矮個男表情猙獰起來:“你到底是什麼人?”
“三年前是誰給唐輝做的腦部改造?也是亞瑟資本對不對?現在他暴露了,他們為什麼不直接向他本人下手,反而綁架他的家人?”桑菡完全豁出去了,只想在臨死前將自己知道的、猜到的統統告訴唐熠,讓他在得救以後帶給宗銘,“唐輝對亞瑟資本來說是不是非常重要?他是中國區域級別最高的超級腦嗎?你們在警方的內線無法接近並狙殺他滅口,所以打算用家人脅迫他讓他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