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頁
他嘆了口氣,接著說:“如果我知道他會假冒盧星晴的讀者號去殺那個網絡作家,我當初絕對不會同意讓他幫我搞矯正……我真是昏了頭了,居然相信一個十四歲的孩子,讓他用什麼超能力去給別人做矯正……我當時就應該把這件事告訴他家人,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他一定是練了什麼邪門工夫走火入魔了,像電視裡演的那樣,六親不認,殘忍暴戾……”
說著說著,他又哽咽了起來,丟下菸蒂,慢慢從小聲啜泣變成嚎啕大哭,整個人都像是崩潰了。
宗銘沒有再多問什麼,站起身離開了提審室。
從拘留所出來,李維斯心情有點壓抑。宗銘倒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慨,打電話讓桑菡查一下2025年元月張斌在網絡上的痕跡,和周寶妹的做一下對比,而後對李維斯說:“走吧,去一趟張斌家。”
第77章 S4 E2.肩重任
張斌家一片愁雲慘霧。
張斌的母親在斂房看見兒子屍體的時候就崩潰了, 至今還在醫院臥病。張斌父親還算撐得住, 一個人跑前跑後給兒子處理後事。
因為張斌沒成年,算是早夭,又是橫死的, 所以家裡也沒給辦喪事,只在客廳設了個靈堂。李維斯這是第三回 看見被超級腦毀掉的家庭了,看著遺像里張斌燦爛明朗的笑臉, 不禁想起王建父子、齊冉夫妻, 以及那些因為他們而死的受害者、至今還在等親人康復的韓豆豆、焦磊……
說到頭,他們都是受害人, 如果沒有那隻幕後黑手,張斌、王浩、齊冉, 包括吳曼頤,他們最多在人生上走一點彎路, 絕對不會鬧到現在家破人亡的地步。
看著張斌父親萬念俱灰的模樣,李維斯多少有點不落忍,便給張斌上了一炷香。
張斌的父親兩鬢已然斑白, 獨子的死對他打擊很大, 整個人精神都有點兒恍惚。宗銘安慰了他幾句,委婉地問他25年春節前後張斌的行蹤,他想了半天,只是搖頭:“我也不知道,他當時只說和同學出去玩幾天, 再問就摔東砸西地發脾氣。那段時間他情緒不好,我和他媽媽怕他激動之下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情,就沒敢多問,隨他去了。”
“是不是從那之後他的情況就好起來了?”
“……好像是吧,反正就那年春天以後,他的叛逆期一下子就過了,變得懂事起來,學習也越來越好,所以我和他媽都沒有懷疑過什麼。”
宗銘和他聊了半個多小時,發現這位父親對兒子的了解僅限於學習成績和學校表現,其他一概不知,不過這大概也是中國家長,尤其是做父親的通病了,並沒有什麼可奇怪的。
聊完之後,宗銘提出看看孩子的房間,張斌父親同意了,替他們打開了兒子的房門。
張斌占了家裡最好的房間,向陽的主臥,屋子很寬敞,靠牆的書櫃裡堆滿了各種複習資料和課外書,牛頓的《自然科學的哲學原理》、尼采的《論道德的譜系》,還有柯南道爾和阿加莎的推理小說等等。
看得出他是個思想很詭譎的人,和同齡人閱讀體系不太一樣。
宗銘給屋子各個角落拍照,包括張斌留下的草稿紙、塗鴉,以及他釘在軟木板上的便簽紙。李維斯看到門後面掛著一個飛鏢靶,隨手拔下來一個,忽然發現有點不對,便叫宗銘:“你看看這個。”
飛鏢靶看上去不像是新的,頂端落了一些塵土,但表面上扎痕很少,顯然買來以後便沒有怎麼用過。李維斯數了數扎在上面的飛鏢,一共十二個,從左至右分散在六個環形刻度內。
他好像是刻意把它們扎在這些位置的,為了表達什麼隱晦的含義,但李維斯看了半天也沒能看懂。宗銘說:“你手裡這個飛鏢是在哪裡拔的?放回去我看看。”
李維斯照原樣紮好,宗銘給飛鏢靶拍了張照片,說:“走吧,回去再研究。”
兩人告辭張斌的父親,出了這棟充滿死亡與壓抑的房子。外面天幕低垂,烏雲四起,馬上要下雨了,李維斯剛想問他是不是要找一家酒店入住,宗銘的手機響了,他接通電話聽了一會兒,掛斷,說:“訂最近一班的機票,我們回石湖農場。”
離家已經半個多月,回想起來竟然有點恍如隔世的感覺,李維斯打開APP訂了七點半的機票,和宗銘打車去了機場。
在貴賓室候機的時候,宗銘用他的夫夫同款基佬紫筆記本,在UMBRA上連線了桑菡,將下午在張斌家拍的照片傳到公共區,對他說:“你看看他房間裡有沒有什麼可疑的痕跡,尤其是那個飛鏢靶。”
桑菡下載了所有資料,問宗銘:“你覺得他會留下什麼?關於自己被改造成超級腦的線索嗎?”
“有件事情我一直覺得很詭異。”宗銘說,“就我們接觸過的超級腦,好像保密意識都特別地好,連最親近的親人都不知道他們是在什麼時候被改造、由誰改造的,這其實是很不科學,尤其是王浩和張斌——他們被改造的時候年紀都不大,按理嘴巴應該沒這麼緊。可王浩的男友和張斌的父母,包括他最信任的錢卓民,都沒有在他們那兒聽到過任何口風。”
李維斯若有所悟:“齊冉的丈夫和錢卓民算是他們的同夥,似乎對他們的超能力都只是猜測,沒有證實過。”
宗銘點了點頭,語氣有些低沉:“當初我和吳曼頤在陷阱里待了那麼久,很多次我覺得她都猶豫了,想跟我說些什麼,但仿佛力不從心……所以我現在懷疑他們接受過某種強制性暗示,不是不想說,而是不能說。”
“哦。”桑菡也懂了,“你是說他們無法說出自己被改造的真相,但可能會留下指向真相的線索?”
“他們都是聰明人。”宗銘說,“而且被改造以後會越來越聰明,沒理由感受不到自己的失控。我覺得有一部分人肯定會留下信息,以備自己出事以後給家人或者警察線索。剛剛我接到西堰市精神病院的電話,齊冉最近的情況比較穩定,他們同意我們去做一個簡短的訪談。我明天和李維斯去一趟,看能不能從齊冉嘴裡問出點什麼來。”
“好吧,我研究一下這些張斌的照片。”桑菡說。
宗銘說好,又問他:“對了,唐晟集團的資料我發給你了,你看了沒有?”
“看了,我覺得三年前那次唐致賢過世,唐輝上位,可能發生過什麼內情。”桑菡的推測和他們一樣,“但是這種事很難挖掘出來,除非我們有人能打進內部去。”
“我也是這麼想。”宗銘說,“但是我們手頭沒有合適的人,我和李維斯都和唐輝朝過相,焦磊不夠機靈,你又要備考……能讓你老豆給我們調個人嗎?”
桑菡在那頭沉吟了片刻,忽然說:“不用調人,我比誰都合適。”
宗銘愕然,頓了一下才問:“說說理由。”
桑菡在公共區上傳了幾張照片,對他說:“你讓李維斯看看,他會告訴你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