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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嘴。”喬尼腳步一停, 微微偏了一下頭,道, “離我遠點。”
“可是您……”
“多說一個字你就被解僱了。”
“……”女僕訥訥不敢多言,目送他走下樓梯, 忽然拎起裙子踮著腳尖往外跑去,一邊壓低聲音叫道,“瓊斯、瓊斯!史賓賽先生醒了, 他又去地下室了!”
他去地下室了?宗銘十分意外, 按剛才下人們的話推斷那兒不是應該關著唐熠嗎?喬尼去幹什麼?
還有,地下室到底在哪兒?
宗銘四下看看,這座“白堡”修在鯊魚島最北端的岩石上,三面臨海,窗戶下面就是懸崖峭壁, 再往下便是波濤洶湧的加勒比海。
等等……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如果它下面真有地下室,那等於是在岩石腹地挖出來的空間,這個空間應該和地上建築一樣三面臨海,只有一面是嚴格意義上的地下!
假設他是古堡的設計者,一定不會浪費這個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必然會把地下室的氣孔開在岩壁上,這樣就不用耗費多餘的材料去給地下室專門修建通風系統了。
宗銘當機立斷,攀著岩石往峭壁下方爬去,一邊爬,一邊左右尋找著可能存在的氣孔。
忽然,左下方閃了一下,亮起幾簇極為暗淡的光線。宗銘小心翼翼爬到光線旁邊,發現那裡的岩壁上開著一組整齊的小洞,一共六排,一排六個,每個都有差杯口大小。他湊過去嗅了嗅,小洞內飄出的空氣帶著淡淡的霉味,還混著一點不甚清晰的藥味。
就是它了,地下室的氣孔,宗銘簡直要給自己的英明點讚,摳著氣孔尋找合適的落腳處,將身體穩穩固定在岩壁上,側耳靜聽裡面的動靜。
低沉男聲隱約迴蕩在岩腹當中,可惜離得太遠烏里烏塗聽不清楚,宗銘只能分辨出那是兩個人的對話,一個聲音略沙啞一點,應該是喬尼,另一個略清亮一點,可能是唐熠。
他們說了幾句便安靜了下來,片刻之後,悠揚的大提琴聲緩緩響起,是巴赫的《阿勒曼舞曲》,唐熠最喜歡的曲子之一。
宗銘如釋重負,幾乎是下意識地長長呼了口氣——快三個月了,他終於徹底確定了唐熠還活著!
桑菡如果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高興得暈過去吧,還有唐輝和唐母,桑國庭和何芷舒……所有這些為他懸著心的人,如果此刻聽到這首曲子不知道會有多開心!
好了,人找到了,現在只要想辦法把他安全地弄出來就可以了!
問題是怎麼弄出來?宗銘試著敲了敲氣孔附近的岩石,太硬了,除非定向爆破否則不可能開出一個可以救人的洞來。但唐熠就關在裡面,定向爆破也可能傷到他……
哦對,最大的問題是根本沒有炸藥,定向爆破個毛線啊?
宗銘有點牙疼,仰頭望向崖頂,剛才那把火一放,裡面的人明天必然會加強警戒,想要從白堡內部進入地下室難度太大了,帶個人出來更是天方夜譚,除非這地下室還有另外的出口……
正思忖間,大提琴聲停了,隔了一會兒岩腹里再次傳來喬尼的聲音。唐熠偶爾回應兩句,極為簡短。
宗銘仍然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剛想往下爬一點再看看有沒有別的氣孔,忽聽“吱呀——”一聲澀響,好像是門開了,一個女聲插入了他們的對話。
女聲仿佛激怒了喬尼,他提高聲音訓斥了幾句,然而那女聲十分執著,接著他的話尾又說了一大堆。最後門重重響了一聲,所有對話都停止了。
一片安靜,只聽到嗚嗚的風聲和海浪拍打岩石的聲音,宗銘靜靜等了一會兒,聽到一聲低沉的大提琴聲,唐熠隨手拉了兩個不成曲調的旋律,嘆了口氣。
而後燈光忽然熄滅了,地下室內再也沒有任何聲音傳出。
看來喬尼是被女僕叫走了,宗銘想了想,撿起一塊石頭在氣孔旁邊“啪啪啪”敲了三下。
岩腹里是空的,敲擊聲分外空曠清晰,宗銘等了數秒,“啪啪啪”又敲了三下。
燈光亮起,唐熠醒了。宗銘第三次敲擊,仍舊是三下。
細碎的腳步聲慢慢走近了氣孔,接著,岩腹里傳來空洞的敲擊聲——“啪啪啪”,和他的節奏一模一樣!
“唐熠?”宗銘心頭一喜,對著氣孔小聲道,“是你嗎?”
有人應了一聲,離得太遠聲音極小,隔了少頃,氣孔下方傳來“哐當”一聲,唐熠似乎是搬了個什麼東西過來,再開口時聲音離氣孔近了許多:“誰?”
宗銘不確定他是不是知道自己的名字,想直接說李維斯或者桑菡的名字又怕他起疑心,微一思索,腦袋上燈泡一亮,脫口道:“‘軒轅飄飄’的老婆!”
“……”唐熠顯然愣住了,頓了一下才道,“你說什麼?”
“我是霸王票榜上一直壓你一塊錢的那個人!”宗銘為了證明自己的身份徹底把老臉豁出去了,“你是‘軒轅飄飄的表妹’對吧?我是‘軒轅飄飄的老婆’!”
“啊?”唐熠用語氣精確地詮釋了什麼叫“十臉懵逼”,失聲道,“你到底是誰?”
“我是Reeves的丈夫,我姓宗,我們在劇組見過的。”宗銘道,“唐熠,你沒事吧?”
“你是宗銘?”唐熠繼續十臉懵逼,“你是霸王榜第一那個神經病?你為什麼總是壓我一塊錢?”
“……”宗銘實在是騰不出手來,要麼一定扶額了,“我們非要在這個時段尬聊嗎?小朋友我是來救你的,我是警察叔叔OK?”
“哦哦。”唐熠總算回過神來,忙道,“我沒事,謝謝你宗先生……桑菡他怎麼樣?他沒事吧?我問了好多次但他們沒人告訴我那天之後的事情……他們沒傷害他吧?”
“他沒事,等你出去馬上就能見到他。”宗銘溫語安慰他,“唐熠你聽著,你之前被他們帶出過地下室對吧?你還記不記得出去的路,當時有沒有經過白堡內部?”
“有兩條路。”唐熠說,“我剛到這兒的時候情況很差,他們怕我發瘋死了,就讓護士定期帶我出去散散心,還讓一個叫‘辛’的醫生給我做心理治療。那條路是要通過白堡內部的,出口在客廳西側的走廊里。另外還有一條路是喬尼帶我出去時走過的,很長,好像是在地下繞過了白堡,出去以後就是海邊。不過他就帶我出去過一次,我不確定我記下了所有的路口。”
宗銘敏銳地抓住了重點:“路口?喬尼帶你走的路有很多分叉?”
“是的,有點像水上樂園的滑水管道,四通八達的。”唐熠說,“可惜我當時狀態不太好,沒有記下具體的路線……對不起……”
“沒事,你已經很棒了,通過視頻送出去的那兩段音樂信息給我們幫了大忙。”宗銘忙安慰他,說實話唐熠的堅強和韌性已經超出了他的想像,原本他還擔心會見到一個神志不清驚弓之鳥一般的小男孩兒,沒想到他自我調節得這麼好,表達如此清晰,情緒如此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