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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尼會不會是史賓賽家族的人?”宗銘問伊藤健太,“你知道除了珍妮弗以外史賓賽家族還有其他後代嗎,她有沒有哥哥或者弟弟?”

    伊藤健太搖頭:“她父母很早就死了,據公開信息看沒有兄弟姐妹。亞瑟資本始終宣稱她是唯一的繼承人,所以史賓賽家族應該沒有她這個年紀的男性成員……對了,你會不會看錯了?他真的是個年輕人而不是老頭子嗎?”

    “不,他不可能是史賓賽老爺子。”宗銘斷然道,“喬尼最多三十出頭,我一開始甚至以為他只有十幾歲——他的嗓音很啞,像變聲期的少年。”

    伊藤健太想了半天,無奈道:“我不知道他是誰,我對史賓塞家了解不多,也許我們當初該問問Eden。”

    宗銘不認為岳父大人知道喬尼,如果他知道珍妮弗有這麼個大仇人一定會告訴自己的,他們翁婿之間可是有真感情的!

    得想辦法儘快去北端偵察一下了……宗銘將濕衣服捲起來塞進髒衣桶,看看表,道:“時間差不多了,叫忍者小姐進來送我回病房吧。”  

    伊藤健太呼叫了護士,回頭擔心地道:“今晚的事拉姆·辛會不會告訴博伊爾?如果博伊爾問起我要怎麼回答?”

    “你只要一口咬定我是手術後自己走出去的,對之後發生的一切一概不知就好。”宗銘也知道自己今晚有點冒進,但有些意外是沒辦法預測的,何況他們時間不多了,有些險必須要冒,“一切推給我,我來應付。”

    宗銘回到一樓房間的時候已經快凌晨了,雖然身體極度疲憊,還是沒有立刻睡覺,支撐著將自己默記的給排水設計圖在紙上描了出來。

    人的記憶力是有時效的,英明如他睡一覺起來怕是也得忘記大半。

    地上部分的水路設計沒有任何問題,關鍵是地下複雜的生化廢水處理系統。宗銘依靠自己不甚專業的環保知識梳理著污水處理器的結構——集水池、中和池、厭氧池和好氧池……最後還有固體干泥焚燒爐……

    生化污水處理工序比生活廢水繁雜得多,來來往往無數管道迂迴曲折,宗銘不但要分清楚各部分的功能、規模,還要依照比例尺計算連接部分的管道長度,幾個小時下來累得眼睛都直了。  

    這種時候他特別希望上帝賜予他一個於果!

    曙光蒙蒙亮的時候,宗銘已經快把自己算暈了,好在總算發現了一些微妙的問題——地下三層兩個處理池之間的管路似乎存在大量冗餘設計,明明走直線就能解決的,偏偏繞了一大圈。

    事實上,這兩個池子根本就不該離那麼遠,最優規劃應該是儘量連在一起,在垂直高方向上設計出一個科學的落差。

    那麼問題來了,他們這麼設計是想繞開什麼東西?

    常規考慮,自然是為了避開一些不穩定的地質結構,比如岩石斷層、地下水徑流等等,但鑑於Ito的特殊性,宗銘認為那裡應該就是七十年代史賓賽家族藏起來的大量核彈——修建Ito的時候他們不好把核彈運出來再做地下排水結構,所以乾脆延長管道繞開危險地帶,這樣兩種結構交叉在一起,反而增加了隱蔽性。

    不過這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測,想要印證還得親自去實地考察,宗銘研究了幾個可行的路線,心裡有了數,將自己畫出來的草圖全部拿到衛生間,燒成灰衝進了馬桶。

    不知不覺已經是艷陽高照,時針指向九點半,宗銘沖了個澡,密密拉上窗簾,閉著眼躺在床上聆聽海浪的濤聲——第四天了,潮汐周期和他預料的一樣,今天的第一次漲潮是凌晨四點,現在開始落潮了,十點整海平面會降到最低。  

    怎樣才能到北端去呢?時間、路線、交通工具……這一樁一件的要如何解決?如果喬尼一直住在北端,唐熠會不會見過他?

    宗銘一邊思考著這些繁雜的問題,一邊慢慢沉入了夢鄉。

    這一覺睡得極不安穩,左臂因為昨晚爬牆時用力過度而一直隱隱作痛,後腦的假創口壓在枕頭上隱約泛著麻癢……不過最可怕的還是他做的夢——夢裡李維斯變成了穿著尿不濕的小屁孩,一邊流鼻涕一邊傻笑著對他說:“宗銘,叫叔叔,叫叔叔我帶你去吃雪糕喔!”

    宗銘一下子就被嚇醒了,正好古巴護士推著餐車來給他送午飯,甜點盤裡放著好大一球覆盆子雪糕。

    “伊藤博士說手術完可能會疲勞,所以讓我不要叫你吃早飯。”護士小姐笑吟吟地說,“都快一點鐘了,你一定餓了吧?”

    宗銘看著盤子裡粉紅色的大雪球,滿腦子迴蕩的都是“叔叔”二字,無奈地嘆了口氣,道:“謝謝!”

    護士將午餐擺在露台的餐桌上便出去了,宗銘洗漱完畢準備吃飯,她又敲門進來,問:“孔先生,辛醫生來探望你,現在請他進來嗎?”  

    拉姆·辛?他來幹什麼?宗銘十分意外,直覺他的來訪與喬尼有關,便說:“請他進來吧。”

    拉姆·辛穿著Ito雪白的醫生制服,捲髮打理得精神奕奕,但宗銘注意到他眼睛裡布滿紅血絲,黑眼圈很重,顯然昨晚並沒有睡好。

    “來點兒甜品?”宗銘將雪糕遞給他,“吃過午飯了嗎?”

    “不必了,謝謝。”拉姆·辛微笑著坐到他對面的椅子上,仔細觀察著他的臉色,“唔,昨晚睡得好嗎孔先生?”

    “不太好。”宗銘直截了當地說。本來他對昨晚的事是有點擔心的,擔心拉姆·辛懷疑自己行為,或者把這件事告訴博伊爾,但既然現在拉姆·辛主動找上門來,說明對於這件事他同樣也存在著某種擔心,而且這種擔心還完全超過了自己。

    沉不住氣的人,活該被動。

    宗銘放下叉子,道:“任何人遇到一個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瘋子,恐怕都無法酣然入夢。”  

    拉姆辛臉上的微笑消失了,忍耐地搓了搓自己的鼻樑,道:“他不是瘋子,也沒有能力傷害你,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吧……孔先生,像你這樣的人,又怎麼會在意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人?”

    宗銘搖了搖頭,不置可否,慢條斯理地品嘗著海鮮蘑菇湯:“你不會是專程來替他跟我道歉的吧,辛醫生,你這麼閒嗎?”

    拉姆辛再次搓了搓鼻樑,眉宇之間浮起一絲燥郁,反問道:“孔先生,你昨晚為什麼會出現在那個走廊?一個剛剛做完腦部手術的人,為什麼會冒著大雨走去與自己房間完全相反的方向?”

    “夢遊?方向感錯位?誰知道?”宗銘聳聳肩,“你也說了,我剛剛做完腦部手術,行為有點奇怪不是很情有可原嗎?”頓了一下,冷笑道:“真正不應該出現在那裡的應該是喬尼吧?一個半死不活的瘋子深更半夜來刺殺一個殺手,哈!這笑話下次我一定要講給伊藤君聽……”

    “孔先生!”拉姆辛提高聲音打斷了他,“我們都知道那是一樁意外,不管是你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還是他襲擊了不該襲擊的人!現在我有一個建議,從這一刻開始,我們忘記昨晚發生的一切,你沒有在手術之後亂跑,喬尼也沒有在Ito出現過,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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