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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應該把我認識凱薩琳的經過告訴你們的,”卡斯泰爾說,“它跟我昨天說的那個故事有很大的關係。我之所以沒有那麼做,是因為我認為它沒有什麼意義。”
“每件事情都有意義。”福爾摩斯說,“我經常發現,一個案子裡最不重要的方面可能同時也是至關重要的。”
“我們是在‘卡塔盧尼亞號’離開波士頓的那天認識的。”凱薩琳·卡斯泰爾說。她伸手握住丈夫的手。“我獨自旅行,當然啦,雇了一個女孩陪伴我。當我看見埃德蒙上船時,立刻就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他的臉色、眼睛裡的恐懼都說明了這一點。那天晚上我們在甲板上擦身而過。我們倆都是單身。也許是命運的巧妙安排,吃飯時我們發現兩人的座位緊挨著。”
第三章 山間城堡(2)
“如果沒有凱薩琳,真不知道我怎麼能熬過那趟漂洋過海的航行。”卡斯泰爾繼續說道,“我一向是個敏感多慮的人,遭遇了畫作遺失、康奈利斯·斯蒂爾曼的慘死,以及可怕的暴力……我實在承受不住了。我感到很不舒服,發起燒來。凱薩琳從一開始就悉心照顧我。我發現隨著美國海岸離我越來越遠,我對她的感情不斷加深。必須說一句,我向來嘲笑‘一見鍾情’的說法,福爾摩斯先生。我可能在廉價小說里讀到過那類東西,但從未相信。然而,這樣的事情竟然發生了。當我們到達英國時,我知道我找到了願意與她共度餘生的女人。”
“請允許我問一句,您到英國來的原因是什麼呢?”福爾摩斯轉向卡斯泰爾的妻子,問道。
“我在芝加哥有過一次短暫的婚姻,福爾摩斯先生。我丈夫是經營房地產的。雖然他在生意上很受尊重,而且經常去教堂做禮拜,但對我一直不好。他的脾氣壞得嚇人,有時候我甚至為自己的安全擔心。我幾乎沒有朋友,他想盡一切辦法不讓我交到朋友。在我們婚姻的最後幾個月,他竟然把我囚禁在家中,也許是擔心我會出去說他的壞話。可是,很突然地,他患上肺結核死了。可悲的是他的房產和大量財富都落到他的兩個姐妹手裡。我沒有得到多少錢,也沒有朋友,就沒有理由繼續留在美國了。於是我離開了那裡,到英國來尋找一個新的開始。”她垂下眼帘,帶著一種謙遜的表情說,“沒想到這麼快就如願以償,找到了我生活中缺失已久的幸福。”
“您剛剛提到過跟您一起乘坐‘卡塔盧尼亞號’的一位旅伴。”福爾摩斯說。
“我是在波士頓僱傭她的,以前從沒見過--一到英國,我們就解除了僱傭關係。”
門外的走廊上,大鐘敲響了。福爾摩斯站起身來,臉上帶著微笑,帶著我十分熟悉的興奮和活力。“不能再浪費時間了!”他大聲說,“我希望檢查保險箱,和放保險箱的那個房間。你說拿走了五十英鎊。考慮到所有因素,這倒不是一筆很大的款子。讓我們看看小偷是否留下了什麼。”
可是沒等我們動身,另一個女人走進了房間。我一眼就看出,她雖然也是家中一員,卻跟凱薩琳·卡斯泰爾有著天壤之別。她長相平平,面無笑容,穿著一襲灰衣,黑色的頭髮緊緊地扎在脖子後面。她戴著一個銀質十字架,雙手扣在一起,似乎在祈禱。從她的黑眼睛、白皮膚,以及嘴唇的形狀,我推測她肯定是卡斯泰爾家的親戚。她沒有卡斯泰爾先生身上的那種戲劇性,倒更像是個台詞提示者,永遠躲在暗處,等著他忘記自己的台詞。
“又怎麼啦?”她問道,“先是警官在我的房間裡打擾我,問一些荒唐的問題,我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回答。難道這還不夠嗎?難道要邀請全世界的人來侵犯我們的私人空間嗎?”
“這位是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伊萊扎。”卡斯泰爾結結巴巴地說,“我跟你說過,我昨天諮詢過他的意見。”
“這對你有什麼好處?他根本無能為力。肯定諮詢得很不錯吧,埃德蒙?沒準哪天我們都會在自己的床上被人殺死。”
卡斯泰爾親切地,同時又很焦慮地看了她一眼。“這是我姐姐伊萊扎。”他說。
“您也住在這個家裡?”福爾摩斯問伊萊扎。
“是啊,我還沒被趕走。”那位姐姐回答,“我住在閣樓里,不跟別人來往。大家似乎也覺得這樣挺好。我住在這裡,卻不是這個家庭的一員。他們寧可跟僕人說話,也不來搭理我。”
“你知道你這麼說不公平,伊萊扎。”卡斯泰爾夫人說。
福爾摩斯轉向卡斯泰爾,說:“也許您最好跟我說說,這個家裡一共有多少人。”
“除了我自己和凱薩琳,伊萊扎確實住在頂層。家裡還有柯比,他是我們的門房和雜差。剛才就是他領你們進來的。他妻子是我們的管家,夫妻倆住在樓下。他們有個年輕的侄子,叫派屈克,最近剛從愛爾蘭來,在廚房裡幫忙,有時出去跑跑腿。我們還有一個女幫廚。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馬夫和一個車夫,但他們住在村子裡。”
“一個繁忙的大家庭。”福爾摩斯說,“不過我們剛才是要去檢查保險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