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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第二天一早,是雷斯垂德趕到了奧德摩爾夫人的私人旅館。沒錯,他還是那樣蒼白的膚色,一雙凹陷的、炯炯有神的眼睛,整個舉止神態,活像一隻打扮起來到王宮裡去赴宴的老鼠。自從福爾摩斯叫來街頭巡警之後,那個房間就一直關著,由警察嚴加把守,直到寒冷的晨光碟機散陰影,使全面的調查工作得以展開,包括對整個旅館周圍的調查。
“好啊,好啊,福爾摩斯先生,”他有點惱怒地說,“我在溫布爾頓的時候,他們就跟我說您也會去,現在您又上這兒來了。”
“我們都跟蹤著這個在此喪命的不幸者的足跡。”福爾摩斯回答。
雷斯垂德看了一眼屍體。“這看起來確實就是我們要找的人。”福爾摩斯沒有說話,雷斯垂德銳利地看了他一眼,問道,“您是怎麼找到他的?”
“說起來非常簡單。多虧了您卓越的調查,我知道他乘火車返回倫敦橋。從那時起,我的特工人員就一直在那個地區搜尋,其中兩個運氣不錯,在街上碰見了他。”
“我想,您指的是您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那幫街頭流浪兒吧。如果我是您,就會跟他們保持距離,福爾摩斯先生。您這樣做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沒有您的資助的時候,他們都是小偷和扒手。那條項鍊有線索了嗎?”
“似乎還沒有明顯的線索--是的。不過,我還沒有來得及徹底搜索這個房間。”
“也許我們應該就從這裡著手。”
雷斯垂德說干就干,開始仔細檢查房間。這是一個寒酸破敗的地方,破舊的窗簾,發霉的地毯,那張床看上去比試圖睡在上面的人更加疲憊。牆角有個臉盆架,臉盆骯髒不堪,還有一塊看不出形狀的、硬邦邦的肥皂。窗外是一條狹窄的小巷,對面是一堵磚牆,看不見什麼風景。雖然泰晤士河位於看不見的遠處,房間裡卻瀰漫著那種潮濕和腥味。接著,雷斯垂德把注意力轉向死者。他的衣著跟卡斯泰爾第一次描述的一樣:長及膝蓋的大衣,厚厚的馬甲,襯衫紐扣一直扣到脖子下面。所有這些衣服都被鮮血浸透。那把令他喪命的刀子沒至刀柄,深深扎進了動脈血管。我的經驗告訴我,他肯定是當場斃命。雷斯垂德搜查了他的口袋,什麼也沒找到。現在我能比較仔細地查看他,才發現這個跟蹤卡斯泰爾到“山間城堡”的男人約莫四十出頭,身體魁梧,肩寬背厚,胳膊上的肌肉很結實。一頭短髮已經開始變得灰白。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道傷疤。從嘴角開始,斜著穿過顴骨,差點兒傷到眼睛。這傷痕證明他曾有過一次死裡逃生的經歷,但是這一次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第五章 雷斯垂德負責調查(2)
“我們是不是可以確定,這就是那個糾纏埃德蒙·卡斯泰爾先生的男人?”雷斯垂德問。
“確實如此。卡斯泰爾可以辨認。”
“他剛才在這兒?”
“就在剛才,沒錯。遺憾的是,他不得不離開了。”福爾摩斯暗自微笑,我想起了我們是怎樣把埃德蒙·卡斯泰爾塞進一輛馬車,打發他返回溫布爾頓的。他只瞥見屍體一眼,就暈厥過去了,我由此便能理解他在波士頓遭遇了“圓帽幫”之後,在“卡塔盧尼亞號”上是怎樣一副情形了。他大概跟他陳列的那些畫作的作者一樣敏感脆弱。可以肯定,伯蒙齊地區的血腥和骯髒顯然不適合他。
“如果您需要,這裡還有證據。”福爾摩斯指了指床上的一頂低頂圓帽。
這個時候,雷斯垂德已經把注意力轉向了近旁桌上的一包香菸。他仔細查看標籤,說:“‘老法官’牌……”
“我想您會發現這是紐約的古德溫公司生產的,我在‘山間城堡’也發現了這種香菸的菸頭。”
“是嗎?”雷斯垂德驚訝地輕叫一聲。“好吧,”他說,“我想,我們可以拋棄這位美國朋友死於偶然襲擊的想法了,是不是?雖然這片地區偶然事故頻發,這傢伙也可能是返回房間時驚動了一個進屋行竊的人,接著展開搏鬥。對方拔出刀子,這傢伙死於非命……”
“我認為這確實不太可能。”福爾摩斯表示贊同,“這個人剛到倫敦,而且顯然不懷好意,卻突然以這種方式命歸黃泉,這似乎過於巧合了。這個旅館房間發生的事情,只能是他在溫布爾頓所作所為的直接後果。另外還有屍體的位置,和刀子插入脖子的角度。在我看來,兇手是在光線昏暗的房間裡,躲在門邊等著他的,因為我們進來的時候這裡沒點蠟燭。死者走進來,突然從背後遭到襲擊。仔細看看他,你可以看出他是個力氣很大的人,完全能夠保護自己。可是在這種突然襲擊之下,他一下子就喪命了。”
“動機仍然可能是偷竊。”雷斯垂德堅持道,“還有那五十英鎊和那串項鍊需要考慮呢。如果它們不在這裡,會在哪兒呢?”
“我有充足的理由相信您會在倫敦橋巷的某家當鋪找到那串項鍊。死者剛從那裡回來。看樣子顯然是兇手拿走了那筆錢,但我認為這不是犯罪的首要原因。也許您應該問問自己,房間裡還有什麼東西被拿走了。這是一具身份不明的屍體,雷斯垂德。您知道一個來自美國的遊客應該帶有護照,和一封交給銀行的介紹信。我注意到,他的錢包不翼而飛。您發現他在旅館登記用的是什麼名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