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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弗斯終於轉動鑰匙。我聽見鎖芯落下,鎖被打開。門外還有兩個門閂,拔起後才能開門。裡面是一個小房間,像修道院一樣素白的牆壁,一扇方窗,一張床和一個廁所。
床上沒人。
哈里曼一頭沖了進去。他掀開床單,跪下來往床底下看。沒有地方可以藏身。窗戶上的柵欄也完好無損。“這是在搞惡作劇嗎?”他咆哮道,“他在什麼地方?你把他弄到哪兒去了?”
我湊過去往房間裡看。沒有任何疑問,牢房裡空無一人。歇洛克?福爾摩斯失蹤了。
第十六章
消失
哈里曼猛地站起來,幾乎是撲到特里維廉一聲跟前。他那精心打造的沉著冷靜的形象第一次丟失了。“這裡在搞什麼名堂?”他喊道,“你認為你在幹什麼?”
“我不知道……”倒霉的醫生張口說。
“我懇請您克制一些,哈里曼巡官。”典獄長插到兩人之間,主持局面,“福爾摩斯先生原來在這個房間裡?”
“是的,先生。”特里維廉回答。
“房門是像我剛才看見的那樣,從外面鎖著和閂著的?”
“是的,先生,這是監獄的規定。”
“最後看到他的人是誰?”
“應該是里弗斯,在我的吩咐之下,他給他拿了一杯水。”
“我拿了,可他沒喝,”勤雜工嘟囔道,“他也沒說什麼,就是躺在那兒。”
“睡著了?”哈里曼走向特里維廉醫生,直到兩人相隔知州幾英寸,“您真要告訴我他病了嗎,醫生?還是或許,像我一開始斷定的那樣,他是在裝病——第一為了能被帶到這兒來,第二為了找機會溜出去?”
“第一,她確確實實是病了,”特里維廉答道,“至少,他發著高燒,瞳孔放大,滿頭大汗。我可以證明,因為是我親自給他做的檢查。至於第二,他不可能從這裡走出去,像您假設的那樣。看著這門,老天啊!門是從外面鎖的。只有一把鑰匙,而它從來沒離開過我的桌子。還有門閂,一直都閂著,里弗斯剛剛才把它們拉開。即使他有本事以某種蹊蹺的、不可思議的方式走出這個房間,您認為他又能去哪兒?首先,他必須穿過這間病房,我整個下午都坐在桌前。你們三位先生進來的那道們是鎖著的。在這裡和前大門之間起碼還有十幾道門鎖和門閂。您是要告訴我福爾摩斯幽靈般地穿過了所有這些嗎?”
“的確,走出霍洛韋應當說是不可能的。”霍金斯附和道。
“沒人能離開這個地方,”里弗斯咕噥道,他好像私下裡想到什麼笑話似的傻笑起來,“除非他叫伍德。伍德今天下午才離開這兒,但不是自己走出去的,我估摸不會有人想到問他去哪兒,或者啥時候回來。”
“伍德?誰是伍德?”哈里曼問。
“喬納森·伍德在這醫務室待過,”特里維廉醫生答道,“你說得這麼輕鬆是不禮貌的,里弗斯。伍德昨晚去世了,不到一小時前被人用棺材抬了出去。”
“棺材?你是說一口密閉的棺材從這個房間抬出去了?”我看得出警探腦子在轉,並和他一樣意識到這是福爾摩斯脫身的最明顯的辦法——實際上也是唯一的辦法。他轉向勤雜工,“你拿水進來時,棺材在這兒嗎?”
“可能在的。”
“你有沒有讓福爾摩斯一個人待著,哪怕是幾秒鐘?”
“沒有,先生。一秒鐘也沒有。我的眼光從來沒有離開過他。”勤雜工的腳動了動,“哦,也許我去看了看發病的柯斯林。”
“你說什麼,里弗斯?”特里維廉叫起來。
“我打開門,走進來,福爾摩斯先生在床上睡得很沉。然後柯林斯咳嗽起來,我把杯子放下,跑出去看他。”
“然後呢?你有看見福爾摩斯了嗎?”
“沒有,先生,我安頓好了柯斯林,就回去把門鎖上了。”
一陣長長的沉默。我們都站在那兒,面面相覷,好像在等著看誰敢說話。
是哈里曼。“棺材在哪兒?”他喊道。
“應該是抬到外頭去了,”特里維廉回答,“有一輛馬車等著把它送到馬斯韋爾山的殯儀館去。”他抓起了外套,“也許還不太晚。如果棺材還在那兒,我們可以在它離開前把它截住。”
我永遠忘不了我們衝出監獄的過程。霍金斯沖在前面,怒氣沖沖的哈里曼在他旁邊。後面是特里維廉和里弗斯,我跟在最後,手裡還拿著書和鑰匙。它們現在看起來多麼可笑啊,就算我能把它們交給我的朋友,再加一架梯子和一條繩子,他也不可能自己走出這個地方。霍金斯向各個衛兵打了信號,我們一行人才得以離開。一道又一道鎖著的門被打開放行,沒有人擋我們的路。我們走了一條跟我來時不同的路,這一次經過了一間洗衣房,人們在巨大的洗衣盆跟前流汗工作;另一間布滿鍋爐和彎曲盤繞的金屬管得屋子,是給監獄供暖的。最後穿過一個較小的、長滿青草的院子,來到了一處顯然是邊門的出口。只是在這裡,才有一個警衛試圖攔住我們的去路,要求出示通行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