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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會在霍洛韋的?”
“形勢所迫,華生。你應該記得他在那位住院病人死後丟掉了工作。特里維廉是個有才華的人,但是命運從未青睞過他。漂蕩了幾個月後,霍洛韋的職位是他能找到的唯一工作,他不情願地接受了。我們日後必須幫幫他。”
“是啊,福爾摩斯。但是接著說吧……”
“他的第一反應是報告典獄長,我告訴他說:針對我的這個陰謀太深,敵人勢力太強,雖然重獲自由對我非常重要,但不能冒險再牽扯別人,必須靠其他辦法。我們開始討論有什麼辦法。特里維廉認為——我也認為,我顯然不能靠自己的體力逃出去。就是說,別想挖地道或是爬牆。在我的牢房和外面的世界之間至少有九道上鎖的門,就算有最好的偽裝,也別指望能不受懷疑地通過它們。顯然,也不能考慮使用武力。我們商量了約有一個小時,我一直擔心哈里曼巡官隨時會出現,因為他還在繼續審問我,為他那空洞虛假的調查裝樣子。”
“後來特里維廉提到了喬納森·伍德,一個在監獄裡住了大半輩子的倒霉鬼,將要在獄中結束他的生命,因為他害了重病,估計活不過那一夜,特里維廉提議說,等伍德死後,我可以住進監獄的醫院。他會藏起屍體,把我放在棺材裡偷運出去。這是他的主意,我稍加思索就否決了。這裡面有太多不切實際,特別是我的迫害者們疑心加重。他們可能已經在想為什麼晚餐中下的毒沒能結果我,可能已經懷疑我看穿了他們。在這種時候一具屍體抬出監獄太顯眼,這正是他們料想我會採取的行動。”
“但我在醫院的時候,已經注意到那位勤雜工里弗斯,尤其讓我感到幸運的是他的外表:懶散的樣子和薑黃色的頭髮。我立刻看到所有必要條件都齊了——哈里曼、毒藥、死人,我想有可能設計一個方案,來個聲東擊西。我告訴特里維廉我需要什麼,值得大加讚賞的是,他沒有懷疑我的判斷,而是按我的要求做了。”
“伍德在午夜前不久咽氣。特里維廉親自到我的牢房來向我通報情況,然後回家去拿了幾樣我要的東西。第二天早上,我聲稱病情加重。特里維廉診斷是嚴重食物中毒,讓我住進醫院,伍德已經在那兒被穿上壽衣。他的棺材運到時,我就在那兒,甚至幫忙把他抬放進去。但里弗斯不在,他被放了一天假,特里維廉拿出了假髮和衣服,讓我化裝成里弗斯。棺材將近三點鐘時被抬走,最後一切都到位了。你應該了解其中的心理學,華生。我們需要哈里曼來替我們辦事。首先,要宣布我從一間嚴鎖的牢房裡不可思議地失蹤了,然後,幾乎是立刻,我們就告訴他有一口棺材和一具屍體剛剛離開。在這種情況下,我還不懷疑他會馬上得出錯誤結論,他正是那麼做的。他那麼確信我就在棺材裡,甚至沒有再看一眼那個遲鈍的勤雜工,儘管此人似乎對剛剛發生的事情負有責任。他急忙去追,實際上給我出逃提供了方便。是哈里曼命令打開一道道通門,是哈里曼破壞了本應把我關在裡面的警衛措施。”
“對啊,福爾摩斯,”我叫道,“當時我根本沒有仔細看你。我的注意力全在棺材上面。”
“我必須說,你的突然出現是我沒有想到的一個狀況。我生怕你會流露出認識特里維廉醫生的神情。但你非常優秀,華生。我要說,你和典獄長的在場實際上增加了緊迫感,使哈里曼更加決心要在棺材運走前追上它。”
說這話時,他的眼睛裡閃出那樣一種光芒,我把它當成一種讚許,雖然我明白自己在這次冒險中實際扮演的角色。福爾摩斯像舞台上的演員一樣喜歡觀眾,我們人數越多,他就會演得越自如。“我們現在怎麼辦呢?”我問,“你是一名逃犯,你的名聲被破壞了。你選擇越獄這個事實,只會讓世人相信你有罪。”
“你描繪了一幅淒涼的畫面,華生。就我而言,我要說自上個星期以來,情況已經大大改善了。”
“你住在哪兒?”
“我沒有告訴過你嗎?我在倫敦有多處住所,就是為這種情形準備的。附就有一處,我可以擔保它比我剛剛離開的住所條件宜人得多。”
“然而,福爾摩斯,看起來你無意中樹了許多敵人。”
“看起來的確如此。我們必須尋思,是什麼陰謀把那麼多不同人物聯合起來:霍拉斯·布萊克沃特勳爵,英國最古老家族之一的後代;托馬斯·阿蘭克,威斯敏斯特醫院的贊助人;還有哈里曼巡官,擁有在大都市警察局十五年無污點的任職記錄。這是我在老貝利法院那不大宜人的環境中向你提出的問題。這三個人有什麼共同點呢?嗯,首先他們都是男性。他們都很富有,社會關係優越,當邁克羅夫特哥哥說到醜聞,這些正是可能因醜聞而聲名狼藉的人。後來,我了解到,你回溫布爾頓去了。”
我想不出福爾摩斯是怎樣、從誰那裡得知了此事,但沒時間講這些細節。我只是點頭承認並跟他簡單敘述了我訪問的情況。伊萊扎·卡斯泰爾的消息,她健康狀況的急劇惡化,似乎特別令福爾摩斯感到不安。“我們在與一個極度狡猾和殘酷的頭腦打交道,華生。此案根子很深,我們必須將它了斷,然後才能重訪埃德蒙·卡斯泰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