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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珀金斯呢?”
“珀金斯警官是唯一誠實的證人。華生,不知道我能不能麻煩你……”
可是沒等福爾摩斯把話說完,哈里曼就出現在門口,滿面怒容。“這是在搞什麼名堂?”他質問道,“犯人為什麼不去牢房?先生,您是誰?”
“我是雷斯垂德調查官。”
“雷斯垂德!我知道您。但這是我的案子,您為什麼要干涉?”
“我對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很熟悉——”
“許多人都對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很熟悉,難道要把他們都邀請過來嗎?”哈里曼轉向那個把福爾摩斯從法庭帶過來的警察。警察一直站在房間裡,此刻顯得越來越不安。“警官!我要記下你的名字和號碼,在適當的時候找你算帳。現在,你先把福爾摩斯先生押送到後院,那裡有一輛警車正等著把他送到他的下一個居住地。”
“是哪兒呢?”雷斯垂德問。
“他將被關在霍洛韋教養院。”
聽了這話,我臉都白了。所有的倫敦人都知道那座陰森恐怖的城堡里,條件有多麼惡劣。“福爾摩斯!”我說,“我會去看望你——”
“抱歉,我不同意您的說法。在我完成調查之前,福爾摩斯先生不能接受探視。”
我和雷斯垂德無計可施。福爾摩斯沒有掙扎,他聽任警察扶他站起來,領著他離開了房間。哈里曼也跟了出去,房間裡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第十三章
投毒
所有報紙都報導了薩利·迪克森的死和後來的庭審。此刻我面前就擺著一份,因為年深日久,紙質已經磨損,變得十分薄脆。
兩天前的夜晚,在泰晤士河和萊姆豪斯盆地附近的銅門廣場,發生了一起重大慘案。午夜十二點剛過,八分隊的珀金斯警官正在該地區巡邏,突然聽見槍聲,匆匆趕到出事現場。受害者已經回天無力。那是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在倫敦一家酒館打工,就住在附近。據推測,當時她正在回家路上,突然遇到從一家鴉片館出來的兇手。那個地區的鴉片館聲名狼藉。後來證實兇手是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一位諮詢偵探。他立刻就被警方拘留。雖然他否認犯罪,但一些德高望重的證人出面做了對他不利的證明,其中包括威斯敏斯特醫院的托馬斯·阿克蘭醫生,和擁有哈勒姆郡上千公頃農莊的霍拉斯·布萊克沃特勳爵。目前福爾摩斯先生已被轉至霍洛韋的教養院。這起令人痛惜的案件又一次突顯了毒品對我們社會的危害,使人們對那些供人自由購買毒品的罪惡場館的繼續合法存在提出質疑。
福爾摩斯被捕之後的那個星期一,在早餐桌上讀到這樣的報導,無疑是令人極度不快的一件事。報導的許多方面都是值得懷疑的。釘袋酒館位於蘭貝斯區,記者為何說薩利·迪克森當時是在回家的路上?而且文中沒有提及霍拉斯勳爵本人也沉湎於那個“罪惡場館”,這也是很奇怪的。
周末就這樣過去了,那兩天我沒心思做任何事,煩躁不安地等待消息。我給霍洛韋送去了乾淨衣服和食物,但不能保證它們被交到福爾摩斯手上。從邁克羅夫特那裡沒有得到任何消息,雖然他不可能沒有看到報紙上的這些報導,而且,我往迪奧金俱樂部送了好幾封簡訊。我不知道應該感到憤怒還是驚惶。一方面,我覺得他的默不作答似乎有失禮貌,甚至是任性無禮的。誠然,他警告過我們,而我們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可是現在他弟弟的處境這樣險惡,他當然應該毫不猶豫地運用自己的影響力。然而另一方面,我想起了他說的話——“到時候我就愛莫能助了。”——我為“絲之屋”的勢力感到驚訝,不知它是什麼東西,竟然能使一個其影響力深達政府核心圈子的人物束手無策。
我剛決定步行到俱樂部去,親自去找邁克羅夫特,突然門鈴響了,過了片刻,哈德森夫人領進一位非常美麗的女士,戴著手套,衣著簡約優雅,魅力十足。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過了一會兒才認出她是凱薩琳·卡斯泰爾夫人,那位溫布爾頓畫商的妻子。正是那個畫商的的來訪引發了後來一連串不愉快的事件。實際上,我看見她,覺得很難把這些事件聯繫起來。也就是說,我真不明白美國一座城市的一夥愛爾蘭土匪,約翰·康斯塔布的四幅風景畫被毀,以及平克頓律師所一支小隊伍的槍戰,怎麼會導致我們陷入眼下這樣的困境。這實在是匪夷所思。另一方面,在奧德摩爾夫人私人旅館發現屍體,似乎是後來發生的一切的根源;另一方面,又似乎一切都與此毫無關係。也許是我的作家身份在起作用,我覺得仿佛我的兩個故事不知怎的混在了一起,一個故事裡的人物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另一個故事裡。這就是我看見卡斯泰爾夫人時腦子裡的混亂想法。她站在我面前,我像個傻子一樣呆呆地望著她。突然,她哭了起來。
“我親愛的卡斯泰爾夫人!”我喊道,從椅子裡跳了起來,“請您不要太難過了。坐下吧。我可以給您倒杯水嗎?”
她說不出話來。我領她坐到一張椅子上。她掏出一塊手帕,擦了擦眼睛。我倒了點水給她端過去,但她揮揮手拒絕了。“華生醫生,”她終於喃喃地說道,“請原諒我冒昧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