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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還記得是幾月嗎?”

    “六月。我剛從馬車裡出來,一個街頭小流浪兒就衝到我身上。他最多也就十二三歲。我當時沒有多想,可是在幕間休息時,我想看看時間,才發現被人掏了腰包。”

    “這是一塊漂亮的懷表,您顯然很看重它。您有沒有把這件事報告警察?”

    “我不理解提這些問題有什麼意義,福爾摩斯先生。說實在的,您這樣一個大名鼎鼎的人物竟然大老遠的從倫敦過來送還這塊懷表,真讓我感到吃驚。我想,您是希望得到報酬吧?”

    “絕對不是。這塊表屬於一次大範圍調査的一部分,我原本希望您能幫上點忙。”

    “哦,那我肯定要讓您失望了。我不知道更多的情況。而且當時我沒有報警,我知道每個街角都有小偷和無賴,不相信警察能有什麼辦法,何必去浪費他們的時間昵?非常感謝您把表送還給我,福爾摩斯先生。我很願意支付你們的旅費,並對你們花費的時閭提供補償。但除此之外,恐怕只能祝你們這一天過得愉快了。”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拉文肖勳爵。”福爾摩斯鎮定自若地說,“我們來的時候,有一個人正從這裡離開。不巧的是,我們和他失之交臂。我認出他是我的一位老朋友,托比亞斯?芬奇先生,不知道我有沒有弄錯?”  

    “您的朋友?”正如福爾摩斯所懷疑的,拉文肖勳爵對被人發現自己與畫商打交道,感到頗為不快。

    “一個熟人。”

    “好吧,既然您問起來。沒鍺,確實是他。我不願意談論家族的事情,福爾摩斯先生,但是您可能知道,我父親在藝術方面品位極差,我打算賣出他的至少一部分藏品。我一直在跟倫敦的幾家畫廊商談。卡斯泰爾和芬奇是其中最謹慎的。”

    “芬奇先生有沒有跟您提到過‘絲之屋’?”

    福爾摩斯提出這個問題之後的沉默,正好跟壁爐里一根木頭的爆裂聲相吻合,那聲音幾乎就像一個標點符號。

    “您剛才說只問一個問題,福爾摩斯先生。這已經是第二個問題了,我認為已經受夠了您的荒謬無禮。你們現在就自行離開呢,還是需要我把僕人叫來?”

    “我很高興見到您,拉文肖勳爵。”

    “非常感謝您送回我的表,福爾摩斯先生。”  

    我巴不得趕緊離開那個房間,覺得自己似乎被囚禁在如此多的財富和特權中間。我們來到小路上。開始朝大門走去時,福爾摩斯輕聲地笑了。“嘿,你又有一個謎要解了,華生。”

    “他似乎懷有某種特殊的敵意,福爾摩斯。”

    “我指的是懷表被偷的事。如果是在六月發生,這件事不可能跟羅斯有關。據我們所知,他那個時候還在喬利?格蘭傑男生學校呢。按照賭棍的說法,懷表是幾個星期前,也就是十月份,拿去典當的。這中間的四個月發生了什麼事呢?如果是羅斯偷的,他為什麼壓在手裡這麼長時間呢?”

    快要走到大門時,一隻黑色的鳥在我們頭頂飛過,不是渡鴉,而是烏鴉。我用視線追隨著它,突然有什麼東西使我轉過身,又看了一眼大廳。只見拉文肖勳爵正站在窗口,注視著我們離開。他雙手叉腰,一雙鼓鼓的圓眼睛牢牢地盯著我們。我似乎覺得他的臉上充滿了仇恨,不過也許是距離太遠,我看錯了。

    第九章 警告

    “沒有辦法,”福爾摩斯焦躁地嘆了口氣,說道,“我們必須去拜訪一下邁克羅夫特。”

    我第一次見到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是他為一位鄰居向我們請求幫助。那是一個希臘語的譯員,偶然與邪惡的罪犯結下了梁子。在那之前,我壓根兒也沒想到福爾摩斯竟然有一個比他年長七歲的哥哥。實際上,我從來沒有想過福爾摩斯有任何親人。說來奇怪,這樣一個我完全有理由稱之為最親密朋友的人。我成百上千個小時與他相處的人,卻一次也沒有昕他跟我提及他的童年,他的父母,他出生的地方,以及跟他來貝克街之前的生活有關的任何事情。不過,這毫無疑問是他的特性。他從不給自己慶祝生曰,我是在讀他的訃告時才知道了他的出生日期。他有一次跟我說起他的祖先是鄉紳,有一位親戚是非常著名的畫家。但是總的來說,他更願意假裝他的親人從來不曾存在,似乎他這樣一個天才是完全憑藉自己的力量跳到人間舞台上來的。

    我第一次聽說福爾摩斯有一個哥哥,便覺得他似乎比較人性化了——至少,在我見到他那位哥哥之前。邁克羅夫特在許多方面跟他一樣古怪:沒有結婚,沒有朋友,生活在一個自己創造的小世界裡。從精爾美爾街的迪奧金俱樂部就可以清楚地看出這—點,每天五點四十五到八點都能在這裡找到他的身影。我相信他的公寓就在附近什麼地方。迪奧金俱樂部據稱是專門迎合城裡那些最不善交際、最不合群的男人們的喜好。這裡的人互相從不說話。實際上,交談是絕對不允許的,除了在訪客接待室。但即使在訪客接待室,談話也很少流暢。我記得在一份報紙上讀到,門童有―次向一位俱樂部成員道了聲晚安,就立刻被開除了。餐廳的氣氛像特拉普派修道院一樣缺乏熱鬧和喜慶,不過菜品至少是一流的,因為俱樂部雇用了一位頗有名氣的法國大廚。邁克羅夫特對食物的喜愛可以從他的體格上看出來,他實在是胖得離譜。我至今仍然能回憶起他費力地把屁股塞進一把椅子,一手端著白蘭地,―手拿著雪茄的樣子。跟他見面總是讓我感到不安,在某個偶爾的一瞬間,我總能在他身上瞥見我朋友的某些特徵,淺色的灰眼睛,同樣敏銳的表情,卻顯得奇怪地格格不入,似乎被嫁接到了這堆充滿活力的肉山上。接著,邁克羅夫特腦袋一轉,在我眼裡又成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人,成了那種似乎在提醒你對他敬而遠之的人。我有時候猜想他們倆小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他們打架嗎?一起看書嗎?一起踢球嗎?真是很難想像,因為他們已經長成為那樣一種男人,使你以為他們壓根兒就沒有過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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