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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感到絕望的時候,有一天我到昂吉安德珀勒克的寓所去時,在他舊書底下的紙簍里一
堆亂紙當中,發現了被他揉爛的一封信。這封信是他用半通不通的英文寫的,上面寫著:
請將這塊水晶玻璃內部挖空,但又不致引起別人的懷疑。”
“要不是當時德珀勒克突然從花園裡跑進來,並且慌慌張張地在紙簍里翻來翻去的
話,我可能不會過於看重這句話。他懷疑地看著我,說道:
“看到那裡面……一封信……”
“我假裝沒有聽懂他的話,他就不再追問了。不過,他當時的神態卻引起了我的注
意。於是,我極力想弄清這裡面的奧秘。一個月後,在他壁爐的灰燼里,我發現燒剩下
的半張英文收據,上面寫有斯杜布里齊城的玻璃工匠約翰·霍瓦得按照樣品為德珀勒克
議員仿製了一個水晶瓶塞。‘水晶’一詞引起我的注意。我立即動身前往斯杜布里齊,
買通了那家玻璃器皿的工頭,從他口中得知,加工的那個水晶瓶塞完全符合訂貨單上的
要求:中間挖空,又不易被人發覺。”
羅平評論道:
“這些線索還算清楚。可我總覺得,即使在瓶塞的金口下面有一點空間……但在那
裡面藏東西,也太狹小了。”
“小雖小,但也足夠了。”她說。
“您是如何得知的呢?”。
“通過普拉斯威爾。”
“您同他有聯繫嗎?”
“打那以後開始有了聯繫。而在那之前,由於產生了一些懷疑,我和我丈夫同他斷
絕了一切往來。普拉斯威爾的品德是不可靠的,他是一個不擇手段的野心家,在兩海運
河事件中很可能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他是否受了賄?可能性很大。而我當時正需要幫
助,因此也顧不上這些了。他當時剛被任命為警察局的秘書長,所以我不得不去找他。”
“他知道您兒子吉爾貝的情況嗎?”羅平問。
“不知道。想到他身處那樣的地位,於是我格外小心。像對其他朋友說的一樣,我
也對他說吉爾貝早已離家出走,後來死在外面。關於我丈夫自殺的原因以及我要報仇的
打算,我對他如實說了。我述說了在德珀勒克那裡發現的情況後,他非常高興。我看出
他對德珀勒克的仇恨絲毫未減。我們談了很久。從他那裡,我得知那張名單是寫在一張
薄薄的綿紙上,如果把它捲成一個小球,的確可以放進一個非常狹小的地方。他也跟我
一樣,打消了猶豫不決的心清。既然我們都已經知道名單藏在什麼地方,所以便約定各
自採取行動,並暗中互相通氣。我讓他與拉馬丁街心那個看門女人克萊夢斯取得聯繫。
那個女人對我忠心耿耿……”
“不過,她對普拉斯威爾可並不那麼靠得住。我可以證明,她出賣了他。”
“現在可能,但一開始不大可能,而且那陣子警察局搜查得非常頻繁。就是在那個
時候,至今約有1O個月了,吉爾貝又出現了。母親對兒子的愛永遠都那麼強烈,何況吉
爾貝是那麼招人喜愛!……您是了解他的。他哭著擁抱了他的弟弟,我的小亞克……於
是,我就原諒了他。”
她垂下眼睛,輕聲地接著說道:
“願上帝寬恕我,我本應早該原諒他的!噢,如果時光能倒轉多好啊!我們當時怎
麼那樣狠心地把他趕出了家門呢?我可憐的兒子,是我把他毀掉的啊!……”
接著,她又若有所思地說:
“如果他真的像我認為的那樣,終日只是吃喝玩樂,不務正業,那我還是會非常恨
他的……可是,他雖面貌上變得讓人難以相認,然而從另一方面,怎麼說呢,他在精神
方面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是您的鼓勵,令他重新振作起來。因此,雖然他的生活習性
讓我厭惡……可不管怎麼說,他還是保持了某種美好的東西……表現出一種藏在內心深
處的誠實……他性格豪爽,不知憂愁,終日……他同我談起您時,總是充滿了深深的敬
重!”
她挑選著字眼,說話有些拘謹,她不願在羅平面前過分責備吉爾貝的行為,也不能
對它加以讚揚。
“後來呢?”羅平問道。
“後來,我就能經常見到他了。他偷偷跑來看我,有時我去找他。我們一起在野外
散步。慢慢地,我把家裡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他了。他聽後咬牙發誓要為父親報仇,還要
為他自己所受的德珀勒克之害報仇,並且定要把那個水晶瓶塞偷到手。他首先就想到了
您,找您商量,關於這個問題,我可以發誓,他是始終如一的。”
“那就應該……”羅平說。
“是的,我很清楚……我當時也是這麼打算的。然而可惜的是,我那可憐的吉爾貝,
他性格太軟弱,您知道,受了一個夥伴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