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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官,”凡斯說,故做痛苦狀地搖了搖頭,“你子虛烏有的闖空門理論,越來越無可救藥了。”
馬克漢若有所思地審視他的雪茄尾端。
“不,凡斯。我比較同意警官的說法。在我看來,你才是那個無可救藥的幻想家。我太輕易地就被你誘騙介入這個調查,這也是我一直把自己擺在幕後,讓你發言的主要原因。艾達·格林,是我們惟一的希望所在。”
“哦,那是因為你有一顆信任別人、坦率的心!”凡斯嘆了一口氣,焦躁不安地變換坐姿。“我說啊,我們那位通靈的契斯特先生,接個希蓓拉來也未免花了太多的時間。”
就在此刻,大理石階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幾秒鐘過後,在契斯特伴隨下,希蓓拉·格林終於出現在拱廊上。
第5章 伊人之辭
十一月九日,星期二,下午三點半
希蓓拉搖曳生姿、步履堅定地走進起居室,高傲地微仰著頭,以無畏的訊問眼光掃視我們這群人。高挑、修長、強健的體格,雖然稱不上漂亮,但鮮明清麗的迷人外表,還是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她的臉孔既充滿活力又略嫌緊張,臉上的神態高貴到接近自大。她那烏黑剛硬的髻發一字形大幅擺動,更凸顯她獨斷獨行的性格。兩隻淡褐色的眼睛上,是一對濃密、
幾乎和眼睛平行的一字眉,鼻子直挺,鼻尖稍稍上翹,嘴巴大又堅定,薄薄的嘴唇顯示出她的冷酷。她打扮得很簡單,身穿褲管極短的黑色運動套裝,腿上是絲毛交織的混色長襪,腳著一雙淺口、系帶的男式牛津鞋。
契斯特以老相識的姿態介紹檢察官,卻讓馬克漢來介紹其他人。
“馬克漢先生,我想你知道為什麼契仔喜歡你,”她用特別響亮的聲音說,“在瑪麗邦俱樂部里,你是高爾夫球打不過他的少數幾個人之一。”
她在主桌前坐下,舒適地交叉雙膝。
“契仔,請你給我一根煙好嗎?”她的口氣,讓這個請求聽來像是命令。
凡斯馬上起身,掏出他的煙盒。
“格林小姐,你應該試抽一根我的法國煙,”凡斯用上他最高段的社交禮儀,“假如你不喜歡,明天我就換牌子抽。”
“還真性急!”希蓓拉拿了一根煙,讓凡斯替她點燃,然後坐回椅上,對馬克漢投以揶揄的一瞥。“昨天晚上我們真是招徠了亂糟糟的一群人,對不對?這幢老房子從來沒有這麼吵吵鬧鬧過。還好我很幸運,從頭到尾我都在睡夢中。”她扮了個受到委屈的撅嘴怪相。“事情都過去了契仔才叫我起來,這就是契仔的行事風格——他最愛耍些狡猾的小手段。”
不知怎的,她這種咄咄逼人的開場白很可能唬得住別人,卻不讓我感到意外。以一個女孩來說,希蓓拉給我的最深刻的印象是,儘管她很敏感,卻不會讓自己被任何不幸事件擊垮。她刻意表現出來的冷酷無情,在我看來正顯現了她頑強和無畏的勇氣。
馬克漢可一點也不喜歡她的態度。
“誰都無權責怪格林先生要如此小心謹慎。”他不客氣地說,“面對一個手無寸鐵的女性被殘酷謀殺,還有一位年輕女孩差點被殺的情況,誰都難免亂了方寸。”
希蓓拉帶著譴責的眼神看著他。“你知道嗎,馬克漢先生,聽起來你真像關了我兩年的、古板沉悶的女修道院院長。”說到這裡,她突然嚴肅起來,“為什麼要對都已經發生、誰也無能為力的事板起臉孔?不管怎麼說,朱麗亞從來不肯自己反省反省。她向來滿腹牢騷、吹毛求疵,做過的好事更是屈指可數。就算人家會批評我沒有個妹妹的樣子,我也要說,她不是個會讓人懷念的人。契仔和我,當然更不會為伊消得人憔悴。”
“那麼,對另一個遭到殘酷槍殺的妹妹,你又怎麼說?”馬克漢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控制住他的憤怒。
希蓓拉眯起眼睛,臉上的線條瞬間完全凝結;但是,她也幾乎立即就抹去了臉上的表情。
“呃,艾達會好起來,不是嗎?”不管她說得有多酷,話聲里仍然找不到任何程度的刻薄。“她可以好好地休息好久,而且還有個護士專門服侍她。有什麼理由要我因為小妹的倖免於難而涕泗縱橫?”
凡斯一直仔細觀察希蓓拉和馬克漢之間的衝突,現在,他介入了這場對話。
“親愛的馬克漢,我看不出來格林小姐的思想、感情和這事件有何干係。她的態度也許完全不是年輕女孩在這種場面該有的反應,不過我相信她會這樣看事情一定有很好的理由。我們就別再說教了,看看格林小姐能夠幫我們什麼忙吧。”
這女孩又俏皮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馬克漢則擺出一個無可無不可的默許姿態。顯然他也覺得,凡斯的建議有其分量。
凡斯回報這女孩一個迷人的微笑。
“格林小姐,我們之所以在這兒打擾你,真的是我的錯,”他先向她致歉,“是這樣的,在你哥哥表示他不相信是小偷殺人之後,慫恿馬克漢調查這宗案件的人就是我。”
她點點頭說:“哦,契仔有時候會有很好的第六感。這是他少數長處之一。”
“我猜想,你也有點懷疑小偷殺人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