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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謬論至少證明了某些人的確是受難者,”凡斯直截了當地表明。“我根本不認為我們會有兩名兇手的理論。要知道,射殺你兩個姐妹的是同一把槍——點三二的左輪手槍——而且相隔不到幾分鐘。我們,恐怕必須接受只有一個兇手的事實。”
希蓓拉的態度,忽然變得既詭異又謹慎。
“契仔,你的槍是哪一型的?”她問她哥哥。
“舊式的史密斯與威爾森左輪手槍——好啦,是點三二。”契斯特陷於懊惱的不安之中。
“是嗎?不會吧?事情總是這樣。”她轉身背向我們,又走到窗戶邊。房間裡緊繃的氣氛趨於和緩,馮布朗溫和地斜過身子,為受傷的女孩調整枕頭。
“艾達,每個人都心煩意亂,”他撫慰地說,“你不必擔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希蓓拉明天就會後悔而向你賠罪。這個事件,惹得每個人都緊張不安。”
女孩回報他感激的一瞥,在他的照料之下漸漸放鬆下來。
過了一會兒,馮布朗挺直身子,對馬克漢說:
“我希望各位已經問夠了——至少今天夠了。”
凡斯和馬克漢兩人馬上站了起來,希茲和我也跟著準備離開。就在這時,希蓓拉大步向我們走來。
“等一等!”她急迫地喝住我們。“我剛剛才想起一件事。契斯特的左輪手槍!我知道到哪兒去了——是她拿走的。”她再次以揭發的姿態指著艾達。“幾天前,我看到她在契斯特的房間裡,而且我也沒聽說她有什麼理由要在那兒到處窺探。”她對凡斯得意一瞥。“這可以算是具體的證據了吧?”
“格林小姐,是哪一天?”正如以往,凡斯的鎮靜似乎抵消了她的惡毒言語。
“哪一天?我不記得了。上星期的某一天吧。”
“會不會是你在找你的祖母綠別針的那天?”
希蓓拉停頓了一會兒,然後生氣地說:“我想不起來了。為什麼我該記得確切的時間?我只知道我正要到大廳去,看了契斯特的房間一眼——門是半開的——而且我看到她在那兒……就在書桌旁。”
“艾達小姐在你哥哥的房間裡,是很少見的事嗎?”凡斯又問,但似乎不怎麼感興趣。
“除了有時候到雷克斯那裡以外,”希蓓拉聲稱,“她從沒進去過我們任何一個人的房間。朱麗亞是很早就告訴過她,不可以進入她的房間。”
艾達無限哀憐地看著她的姐姐。
“噢,希蓓拉,”她呻吟道,“我到底做了什麼事,讓你這麼不喜歡我?”
“你做了什麼事!”希蓓拉的聲音尖厲刺耳,逼視艾達的眼神更隱隱燃燒著入魔似的光芒。“每一件你做的事!每一件你沒做的事!噢,你很聰明——你一聲不吭、鬼鬼祟祟的作風和你的耐心,你小媳婦般的畏怯外表和偽善的態度。但是,你休想逃得過我的法眼。自從你踏進家門起,就憎恨著我們所有人。你一直等著找機會殺掉我們,一直在計劃密謀——你這邪惡的小——”
“希蓓拉!”馮布朗的聲音好像鞭子凌空一抽,打斷這失去理性的漫天指責。“夠了,別再說了!”他走向前,威嚇得直視這女孩的眼睛。不管是他擺出來的態度,還是阻止她失控的做法,都讓我感到十分驚訝。他神態里有一種奇特的親密關係——一种放肆的密切關係,就算在一位有著老友身份的家庭醫生身上,也讓我感到不對勁。凡斯應該也察覺到了,因為他已經微微揚起眉尖,帶著極大的興致旁觀這個場面。
“你已經歇斯底里了,”馮布朗說,一點也沒有緩和他那威嚇的逼視。“你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假如沒有陌生人在場,我相信他會更強烈地表達自己的意思。但他的話還是起了作用。希蓓拉垂下雙眼,神態瞬間起了一百八十度的大改變——雙手掩面啜泣,全身抖動。
“我很——抱歉。我真是愚蠢——而且荒謬——竟說出這種話來。”
“契斯特,你最好帶希蓓拉回她的房間。”馮布朗的語調,也回到他的職業上來,“她已經承受不住了。”
這女孩一語不發,轉身隨著契斯特走出去。
“這些現代女性——神經太緊張了,”馮布朗簡單地下了註解,然後把手掌貼放在艾達的額
頭上。“現在,小姐,經過這件事的刺激之後,我要給你一些東西幫你入睡。”
他才剛剛打開他的醫藥箱準備劑量,就聽到一陣尖銳刺耳的抱怨聲從隔壁房間清晰地飄向我們。我這才發現,連接格林夫人的小梳妝室的門開著。
“現在又怎麼啦?我的耳朵受夠了這些噪音。是啦,當然沒有關係,我已經是受苦的人……護士!艾達那邊的門都給我關上。你知道我正想要休息一下,不用開著那些門。你故意打開那些門來吵我……還有,護士!告訴醫生,在他走之前我必須見他。我的脊椎又痛得不得了。但話說回來,誰又會想到我癱瘓地躺在這兒——”
護士輕輕關上門,隔絕了煩躁苦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