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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繞到最外圍的弧地時,馮布朗就在這裡停車,前輪正好朝向懸崖。雄偉的景色展現在我們前面,數里之長的哈得遜河景致在此一覽無遺。由於立在身後的山丘完全阻斷了內陸地區,這個地方自然讓人有股遺世獨立的感覺。
我們坐在那兒靜靜地欣賞了一會兒景色,希蓓拉開口說話了;雖然她只是隨口胡謅,語氣里卻充滿奇特的挑釁。
“多麼完美的謀殺地點!”傾身往懸崖的陡坡向下看去之後,她大叫起來。“為什麼冒著被逮的危險殺人呢?只要把他們載到這舒適隱蔽的地方兜風,自己跳車,讓他們一路翻落——連車帶人——摔到懸崖底下就行了。就假裝是不幸的車禍——有些人就是永遠學不會!……真是的,我會認真地考慮這種犯罪的方式。”
我可以感覺到艾達一陣寒顫,也注意到她轉白的臉色。由於她姐姐才剛過世的恐怖經歷,希蓓拉的話讓我感到無情和欠考慮。很明顯,醫生也感受到了她話中的殘酷,他驚愕地轉向希蓓拉。
凡斯迅速地瞥了艾達一眼,設法化解這緊繃的沉默所帶來的難堪。他語氣輕鬆地說:“格林小姐,不管怎樣我們都不想接受你的建議,你一定也明白,沒有人會在像今天這麼美好的一天裡認真考慮犯罪的方式。這種時刻,泰納的氣候影響理論最能讓人有安全感。”
馮布朗一語不發,不過,他那責備的目光並沒有離開希蓓拉的臉龐。
“哦,我們回去吧!”艾達令人同情地叫道,身子也更往旅行毛毯里鑽,仿佛午後的空氣忽然淒冷起來。
馮布朗一語不發地掉轉車頭;一會兒之後,我們就已經在往市區的回程上。
第13章 槍聲再起
十一月二十八日和十一月三十日
十一月二十八日,星期日的晚上,馬克漢邀請希茲和莫朗督察到史杜文生俱樂部舉行一個非正式的會議。兩位警官到達時,凡斯與我剛和馬克漢一起用完晚餐。照往例,我們還是走到俱樂部休息廳馬克漢最喜歡的偏僻角落,很快地,我們開始討論起格林家殺人事件來。
“我真不敢相信,”督察說,聲音比平常還來得輕些,“竟然沒發現任何可以理清疑點的東西。在平常的謀殺案中,就算沒馬上發現最對頭的線索,也總有不少可以調查研究的玩意。可是,在這件案子裡,真的沒什麼使得上力的地方。”
“我會說,這個事實所隱含的本質,”凡斯答道,“已經形成這件案子不容忽視的一個特色。這是條非常重要的線索,只要我們能探查它的含意,就能找到破案的途徑。”
“這可真是個好線索!”希茲咕噥地發牢騷,“'警官,你手上有什麼線索?'督察問道。'哦,一個很棒的線索,'我說。'什麼樣的線索?'督察問。'案子已經沒有什麼好查的了!'我說。”
凡斯莞爾一笑。
“警官,你真是缺乏想像力!以我完全外行的身份,我努力想要表達的只是:當一個案子沒有了線索時——沒有出發點,沒有暴露內情的跡象——我們就有理由把每個東西都當做線索——或者更實際點來說,當做是破案拼圖中的一片。毫無疑問,最困難的地方就在於把這些很明顯不相干的圖片嵌在一起。我寧願以為,我們至少已經握有上百條線索;不過如果其中的某一條和其他的線索沒什麼相關,那麼這一條線索就沒有意義。這個案子就像那些無聊的字謎遊戲——所有的字母都混雜成一堆;解題者的工作,就是重新安排字母為一個可理解的字或句子。”
“你能不能就給我你那上百條線索里的八或十條就好?”希茲以嘲諷的語氣說,“我保證我會很高興能有確定的事可忙。”
“警官,一切你都很清楚。”凡斯沒陷入對方那種戲謔的態度。“這樣說好了,從第一個警報傳到你那兒後所發生的每一件事,你應該都視為線索。”
“當然啦!”警官再度陷入慍怒且沮喪的心情。“那些腳印、失蹤的左輪手槍、雷克斯聽到的大廳里的聲音……只可惜,所有的線索都撞上了打不穿的牆。”
“哦,那些事!”凡斯往上吐出一縷青煙。“那也是線索的一種。不過我說的是格林大宅里更明確的狀況——那裡的生態、環境、心理因素。”
“別又扯上你那些艱深的理論和神秘的假設了,”馬克漢突然尖刻地插嘴,“如果找不到一個切合實際的做法,我們就乾脆認輸吧。”
“別這樣,馬克漢老兄,乍看之下你的確被打敗了——除非你能從這些雜亂的事實中理出某種秩序。而你只有經由認真的分析,才理得出那個秩序來。”
“只要你提供我一些確實有某種含意的事實,”希茲不甘示弱地說,“我就能很快地拼湊出線索。”
“警官是對的,”馬克漢接著說,“你總得承認,目前為止我們根本沒有任何有意義的事情好忙。”
“會有更多事讓你們好忙的。”
莫朗督察坐直起來,眯起眼睛。
“凡斯先生,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很明顯,這句話已經撥動了他共鳴的心弦。“這個案子還沒過去。”凡斯以不尋常的嚴肅,認真地說,“這幅畫還沒畫完。在這幅可怕的油畫完成之前,還會再起事端。最讓人不舒服的是,我們完全阻止不了,現在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制止這恐怖的事。一定會再有命案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