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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報復非常成功,”馬克漢厲聲說,“還有嗎?”
凡斯再一次嚴肅起來。
“在格林家殺人事件中,就好像一張照片裡各不相干的物件那樣,我們已看過各式各樣的事件。事件一個個浮現在我們面前,我們也一個個檢驗,但是,我們並沒有好好地分析這個事件與其他事件的相關性。我們把這整個殺人事件看做許多連續或累積的孤立事件,我們錯失了每件事的含意,因為我們沒有弄清楚最基本的構圖,沒有把每個事件視為整個事件的一部分。——你還跟得上嗎?”
“我親愛的老友!”
“很好。現在,我們都明白整個殺人事件的背後有個巧妙的布局。每一個事件都在兇手的運籌帷幄之中。兇手的每個行動都經過規劃——就如同我們看到的那樣,微妙而且謹慎地規划過,都來自最基本的構圖。每個單獨發生的殺人事件,都在基本構圖的布局之中,因此,自從第一樁雙槍命案不符合我們預設的犯罪原型以來,我們就再也沒想到裡頭有什麼重要的訊息。把所有的角度和事件集攏起來以後,就會形成一個整體——一致的,互相影響的整體。簡單說,格林家殺人事件是一幅畫,不是一張照片。而當我們用這樣的眼光研究、調查格林家殺人事件——當我們決定了所有外在因素的相互關係,也從可見的形式追溯到這些事件的主線——那麼,馬克漢,我們才能了解這張圖畫的布局,我們才看得出來,這個變態畫家是怎麼構建他所記錄的素材的。一旦我們發現這幅驚人圖畫的基本構圖,我們就看得出來誰是它的創造者。”
“我抓到你的重點了,”馬克漢緩緩地說,“不過,我們該怎麼進行你的論點呢?我們知道所有已發生的事實,可是,這些事實並不能給我們任何統一整體的清晰概念。”
“也許現在還不能,”凡斯同意。“不過,那是因為我們還沒開始有系統地去做。我們調查得太多、想得太少,我們已經被現代畫家所說的'客觀事實'——也就是圖畫上的可辨認部分——搞得暈頭轉向。我們根本沒有探索過抽象的成分。我們忽略了'意義重大的存在形式'。”(作者註:語出克里夫·貝爾《藝術》一書中《美學的前提》這一章。)
“那麼,你會建議我們怎麼著手探索這幅血腥圖畫的結構或布局?附帶扯一句,我們可以為這幅圖取個'族閥主義全盤皆輸'的名字。”我知道,他是想用一兩句插科打諢的話,來解消凡斯的論述對他所造成的深刻影響。雖然他也了解,如果沒有確實有效解決問題的想法,凡斯就不會這樣長篇大論,但是他已從這個案子裡學到不輕易懷抱任何期望,以免換來更多的失望。
凡斯拿出了隨身帶著的那札紙張,來回應馬克漢的詢問。
“昨天晚上,”他解釋說,“我簡單地按時間順序排列寫下了格林家殺人事件的所有重要細節——也就是說,我記下了過去幾個星期以來我們思忖過的、這幅恐怖圖畫的每個重要的表面因素。儘管我可能漏掉了很多細節,不過基本的元素應該都在這裡。我相信,我所列出的這些項目已經打下了很好的基礎。”
他把那些紙張遞給馬克漢。
“事實就存在於這個一覽表里。假如我們能集攏這些細節——利用它們真實的含意,證明它們之間的必然關聯——就會知道這一連串的屠殺是誰幹的;因為只要我們看出了構圖,每一條項目就都會呈現出極其重要的含意,那麼,我們也就能清楚地理解它們所透露的信息。”
馬克漢接下這些摘要,把座椅挪近燈光,一言不發地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我保存了這批文件的原版。比起我擁有的所有記錄,事實上,這些文件不只最重要也影響最廣泛深遠。一點也沒錯,它就是解決格林家殺人事件的工具,要不是凡斯準備好、後來還分析了這份摘要,這一樁著名的格林家殺人事件,無疑早就被警方歸類為懸案了。
以下,就是一字不差的原件重現:
一般事實
1.格林大宅里瀰漫著一種彼此仇恨的基調。
2.格林夫人是一個抱怨不休的癱瘓病人,給整個家人帶來痛苦的生活。
3.五個孩子——兩個女兒、兩個兒子和一個領養來的女兒——沒有共同的嗜好,生活在始終如一的敵對、仇恨和譏嘲狀態之中。
4.儘管女廚曼韓太太多年前就認得托拜亞斯,托拜亞斯還在遺囑中給她遺贈,她仍然拒絕透露任何過去的生活點滴。
5.
托拜亞斯·格林的遺囑規定家人必須住在格林大宅二十五年以上,違者剝奪繼承權;只有一個例外:如果艾達結婚了,她可以住在其他地方,因為她與格林家沒有血緣關係。而根據遺囑,格林夫人可以全權管理和處置金錢。
6.格林夫人的遺囑會讓這五個孩子成為均等的受益人。萬一他們之中有任何人死亡,繼承權則由生存者分享,而要是所有家人都死亡就歸於姻親——如果有的話。
7.
格林家人的臥室都在二樓,安排如下:朱麗亞和雷克斯的臥室在前方相對;契斯特和艾達的臥室在中央相對,希蓓拉和格林夫人的臥房則在後方相對。除了艾達和格林夫人的臥房之外沒有任何房間互通,而這兩個房間也都通向同一個陽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