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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馬克漢說,“我在聽。”
“那麼,我再往下說。這三組腳印還有另一個巧合。第一次是因為雪質太干而且容易剝落,我們不可能查出兩組腳印是從大宅里走到街上然後又回去了呢,還是先從街上走入房子再回到大街;第二次,契斯特遇害那晚,因為那時候的積雪微濕,比較能留下清楚的印痕,同樣地又出現了個巧合——在房子周圍走來走去的腳印,左右分明地印在前面走道的兩個對邊,竟然沒有兩個腳印重疊互踩!巧合?也許吧,卻不怎麼合理。一個人沿著一條有點狹窄的路線來回走,幾乎必定會踩到他先前的某些腳印,即使他沒有把後來的腳印疊在先前的腳印上,那麼,平行的腳印也應該很接近;但是這兩行腳印卻分得很開,每行腳印都緊貼著走道的一邊,好像踩出腳印的這個人很怕踩到自己。最後,我們仔細想一下今天早上的腳印——只有一行進宅子裡的,卻沒有出去的。我們曾經以為兇手已經由前門脫逃,順著清掃整潔的走道出了大街;不過,這畢竟只是推測。”
凡斯啜飲他的咖啡,抽了幾口煙。
“我的重點是:無論如何,我們的確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所有的腳印都是宅里的某人故意走到外頭再回來,以誘使警方相信兇手是個外來者。但反過來說,這也證明了腳印的確是宅里的人製造的;因為如果兇手是從外頭來的,就不用煞費苦心來防止別人發現腳印到底從哪兒來,不管怎樣,沒有人有辦法從大街上一路追蹤腳印下去。因此,以一個全憑推測的觀點開始,我認定事實上那些腳印是宅里的人製造出來的。當然,我的外行邏輯能不能給法律知識增添令人欣慰的光彩,我就不那麼有把握了——”
“你的論點本身,倒是一脈相連的。”馬克漢不讓凡斯扯下去,“不過,還沒有完整到能引導你直截了當地走向織品壁櫥。”
“沒錯,但是還有其他的一些事實可以參考。例如史尼金在契斯特的衣櫥里找到的高統橡膠套鞋,和腳印的大小一模一樣。起初我並沒有很認真地考慮它們到底是不是故意誤導我們的詭計里的重要因素,不過當這雙套鞋已被拿到總局之後,另一組類似的腳印又出現了——也就是今天早上發現的那些——所以我稍稍修正了我的理論,假設契斯特其實有兩雙高統橡膠套鞋——有一雙可能已經不再使用,不過並沒有丟掉。那就是為什麼我要等候傑瑞恩隊長的報告,我很想知道,新的腳印是否和舊的腳印完全一樣。”
“就算如此,”馬克漢打斷他的話,“你推測腳印來自宅子的理論,在我看來其實構建的證據相當脆弱。還有什麼其他的徵兆嗎?”
“我就快要說到那裡了,”凡斯有點不高興地說,“為什麼你就一定要這樣催我,當我是律師,我的辯論總結聽起來一定要令人屏息嗎?”
“我只是想站在法官的立場,要你根據每一件搜集來的證據說明被告的嫌疑。”
“啊,也行,”凡斯嘆口氣,繼續往下說,“讓我們仔細想一想,在槍擊朱麗亞和艾達之後,我們假想中的闖入者是怎麼逃脫的。艾達房內傳出槍聲之後,史普特立刻趕到樓上大廳,但是他沒聽到任何動靜——沒有大廳里的腳步聲,也沒有前門的關門聲。只是,馬克漢老傢伙,一個人穿著高統橡膠套鞋在黑暗中走下大理石台階,可不會像仲夏夜的和風那樣寂靜無聲。在那種情況下,史普特一定會聽到他逃脫的聲音。這個推斷讓我相信他並沒有逃走。”
“屋外的腳印要怎麼解釋?”
“那是某人先來回走過一趟製造出來的——這使我想起契斯特被謀殺的那一晚。你可還記得,雷克斯在槍響前十五分鐘左右聽到大廳傳來拖曳的聲音和關門聲,艾達也同時提供了關門聲的描述?這些聲音,請注意,是在雪停了之後才發生的——事實上,應該說在月亮出來之後。雷克斯描述的聲音,豈不像是一個人在大門外來回製造那些腳印之後,穿著高統橡膠套鞋
走路或脫鞋的聲音?關門的聲音不也很像是有人打開織品壁櫥,暫時藏匿那雙高統橡膠套鞋後關門的聲音?”
馬克漢點頭。“沒錯,雷克斯和艾達聽到的聲音是可以這麼解釋。”
“今天早上的事就更簡單了。陽台階梯上的腳印是在九點到中午之間製造出來的。在那段時間裡,沒有任何一個警衛看到任何可疑的人進出宅子。此外,雷克斯的房間傳出槍聲後,史普特在餐廳靜聽了好一會兒;假如有任何人走下樓梯走出前門,史普特當然會聽到。沒錯,兇手可能趁著史普特走上傭人梯時溜下主樓梯。不過這可能嗎?他會在殺害雷克斯之後,明知道有人可能會馬上上樓來,卻偏偏還在樓上的大廳里等候史普特走傭人梯?我不相信。事實證明,兩個警衛都沒看到人離開宅子。因此,我推測雷克斯死亡之後沒有人從主樓梯下來。我接著假設,那些腳印是更早前有人製造出來的。總之,那時的兇手沒有走到大門再回頭,因為他知道可能會被門口的警衛看見;再說,門前的階梯、通道上的積雪已經清掃過了,我們的腳印製造者仔細穿上高統橡膠套鞋之後,便踏出前門,偷偷繞到宅子的牆角,走上陽台的石階,穿過艾達的房間,再走進二樓的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