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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晨八點剛過,馬克漢就捎來了第二樁格林慘案的消息。當馬克漢僅以一個草率的點頭就掠過愣住的柯瑞時,我已早早起床,在圖書室喝著我的咖啡。
“范達因,請凡斯馬上出來——好嗎?”他甚至連句問候的話也沒有,就開門見山的說,“有重大的事情發生了。”
我急忙請來凡斯,他一邊抱怨一邊迅速穿上駝毛晨袍,不慌不忙地走進圖書室。
“親愛的馬克漢!”他笑罵地方檢察官,“為什麼在我的夜半時分進行你的社交拜訪?”
“誰跟你社交拜訪,”馬克漢語帶尖刻地告訴他,“契斯特·格林被謀殺了。”
“啊!”凡斯搖鈴召喚柯瑞,點起一根煙。當管家出現時,他囑咐道,“兩份咖啡和一套衣服。”於是便摔入火爐前的一張椅子裡,給馬克漢一個滑稽的表情,“我猜,又是那個笨賊乾的。好一個鍥而不捨的傢伙。這一次,格林家的金質餐具終於不見了嗎?”
馬克漢一臉苦笑。
“不,餐具沒丟,現在該丟掉的是我的竊賊理論。恐怕你的預感才是正確的——你那他媽的超能力!”
“趕快告訴我們那個令人心碎的故事吧。”凡斯說,他那輕浮的言語掩不住滿腔的興奮。過去兩天來的低落情緒,已經完全被眼前的熱切期待粉碎得無影無蹤。
“快接近午夜的時候,史普特打電話向總局通報。刑事局的接線生順利地在家裡逮到警官,所以半個小時之內警官就趕到了格林大宅。他現在人在那兒——七點左右撥電話給我。我告訴他我得趕緊出門,所以並沒有從電話那頭知道太多細節。目前我手頭上的消息,只有契斯特·格林昨晚致命的一槍,幾乎與先前的槍殺案同一時間——十一點半過後不久。”
“那時他在自己的房間裡嗎?”凡斯正在倒柯瑞端進來的咖啡。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是在自己的臥室里被發現的。”
“從正面開槍?”
“是的,穿過心臟,距離非常近。”
“有趣,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朱麗亞之死的翻版。”凡斯轉為一副思索的樣子。“這古老的家族又有了另一個受害者,但為什麼是契斯特?……誰發現他的,偶然的嗎?”
“希蓓拉,希茲是這樣說的。她的房間,如果你還記得的話,她房間剛好就在契斯特旁邊,可能是槍聲驚動了她。我們最好趕快過去。”
“我有受邀嗎?”
“我希望你能來。”這會兒,馬克漢終於不再隱藏他要凡斯陪同的心意。
“哦,你應該知道,我是十足十的心甘情願。”話聲一落,凡斯立刻離開房間去更衣。
檢察官的車,只花了幾分鐘就從凡斯東三十八街的住處開到格林大宅。有個巡警在大鐵門外站崗,另外一位便衣警察,則百無聊賴地在拱門出入口前面的階梯上熬時間。
起居室中,希茲正與剛到達的莫朗督察一臉嚴肅地說著話,而兩位來自刑事組的探員則等在窗邊聽候指示。格林大宅非常寧靜:根本看不到任何家族成員。
警官很快地走到我們跟前。平常紅潤的臉色已經不見了,兩隻眼睛裡充滿了困擾。他與馬克漢握手致意,緊接著對凡斯展現出友善歡迎的神態。
“凡斯先生,你的預測是正確的。某人在這兒捅出了個大漏子,而他的目標也真的不是貴重物品。”
莫朗督察加入我們,大家再次握手客套一番。
“這個案件將會引起一些騷動,”他說,“假如我們不趕快完成工作,勢必被媒體狠狠地修理。”
馬克漢眼中的憂慮變得更深了。
“那麼,越早開工越好。督察,你會參與此案嗎?”
“我認為沒這個必要,”莫朗輕聲回答,“警方的部分我完全交給希茲負責。既然你——和凡斯先生——都在這兒,那麼我在不在都無所謂。”他以親切的微笑向凡斯告辭。“警官,跟我保持聯繫,這裡所有人都任你差遣。”(作者註:督察長威廉·莫朗去年夏季過世,他擔任警政署的指揮官長達八年。此人擁有罕見而且不平常的特質,他的辭世,使紐約警察局損失了一
名效率最高且值得信賴的官員。在進入警界之前,他曾是北紐約州知名的銀行家,在一九七年經濟大恐慌期間被迫關門。)
督察離開以後,希茲才告訴我們契斯特被殺的細節:
昨晚大約十一點半左右,家人和傭人才剛陸續就寢,槍聲就響起了。希蓓拉正在床上看書,她清楚地聽到了槍聲。她立即起床,小心傾聽了好一陣子之後,才悄悄地走上傭人房的樓梯——樓梯口離她的房門不過幾步路。她搖醒管家,兩個人一起走到契斯特的房間。門沒上鎖,房裡的燈也亮著。契斯特·格林有點蜷縮地坐在書桌旁椅子裡。史普特上前看了一眼,就知道他已經死了,因此立刻離開房間,鎖上門。接著,他就撥電話給警方和馮布朗醫生。
“我比馮布朗早到,”希茲說,“管家打電話時醫生剛好外出,將近一點鐘才知道這個訊息。他不能馬上來,我可他媽的樂意之至,因為那給了我檢查外頭那些腳印的機會。早在我進入大門的那一刻,我就看出有人曾經進出過——就和上次一樣。我要站崗的弟兄守在入口,讓他注意史尼金來了沒,然後就一直沿著步道的邊緣走進大宅里。當管家打開大門時,我注意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廳的地毯上有一小攤水漬。有人不久前才在裡面留下帶雪的印子,大廳里有兩三攤,往樓上的階梯上也有一些水痕。五分鐘過後,史尼金從街上向我打手勢,我要他專心檢查外頭的腳印。這些鞋印很清晰,史尼金應該能夠測得相當精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