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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這段平靜的時間有多長?”凡斯問。
“這個嘛,媽媽通常會在十點半左右結束她對家人的每日批判,所以我想這份寧靜持續了大約一個小時。”
“而在那段期間,你有沒有聽到大廳里一種輕輕地拖著腳走路的聲音?或是輕輕關上門的聲音?”
女孩冷漠地搖頭,從運動衫口袋的一個小琥珀煙盒中拿出另一根煙。
“抱歉,我沒聽到。不過,那並不代表沒有人拖著腳到處走和關上門。我的房間在後面,河上和五十二街傳來的嘈雜聲,幾乎可以蓋過屋子前段的任何聲音。”
凡斯走到她面前,而且托住火柴幫她點菸。
“我說,你看起來好像一點也不擔心。”
“哦,有什麼好擔心的?”她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手勢。“不管我怎麼做,會發生在我身上的事還是一樣會發生。不過我可不相信會很快輪到我。除了我以前的橋牌搭擋,沒有人有絲毫殺害我的理由——他們都是無傷害性的人,不會採取這種極端手段。”
“但是——”凡斯保持他那仿佛一切都無關緊要的語氣,“——顯然也沒有人有任何理由要傷害你的姐妹和哥哥。”
“就這方面來說,我可沒你那麼有把握。我們格林家的人向來不互吐秘密。在祖傳的部分性格里,我們都有一種令人憎厭的不信任的個性。平日相處時,我們就都很習慣互相撒謊。至於秘密!格林家的任何一個成員,都可以說是絕不妄言的共濟會修道士。是的,這些槍擊事件當然都有個理由。我當然也不可能相信,縱容自己連續殺人的目的,只是為了練習使用手槍。”
她心事重重地抽了一會兒煙,繼續說道:
“是的,這些事情的背後一定有個動機——就算為了要保命,我也提不出一個來。朱麗亞是一個刻薄、不討人喜歡的人,但她還非常小的時候就離家在外,因此免去了家族生活的各種情結。另外,就我所知她也可能過著雙重人格的生活。當這種乖戾的老處女試著掙脫壓制時,我知道她們做得出最醜陋的醜事。但我就是沒法想像,朱麗亞會交上一堆爭風吃醋的羅密歐。”說到這裡,她扮了個令人發噱的怪相。“至於艾達,我們可以說,她根本就是代數裡的未知數。除了老爸,沒有人知道她來自哪裡,但老爸又從來不提。可以確定的是,她沒多少空閒可以到處亂跑——媽媽總讓她忙得團團轉。就一般的標準來說,她既年輕又漂亮——”這段話,帶著一絲惡意的痕跡,“你又怎麼知道,在這被詛咒的格林大宅門外,她可能和誰有過什麼樣的關係?——至於契仔,似乎沒有一個人真的喜歡過他。除了高爾夫俱樂部里的職業運動員,我從沒聽過一個人說過一句有關他的好話,而那也只是因為契仔就像暴發戶一樣的送錢給這些運動員花。他在招人怨這方面很有天分,這次槍擊的各種動機,或許可以從他的過去找到蛛絲馬跡。”
“我發現,關於艾達小姐的應負責任的觀點,你已有了很大程度的轉變。”凡斯漫不經心地說。
希蓓拉看起來有點兒不好意思。
“我有點激動,是不是?”緊接著,她的聲音里多了一絲挑釁的意味。“不過我還是老話一
句:她不屬於這裡,而且她真的是一隻鬼鬼祟祟的小貓。她一定很想看到我們全都如她意地被幹掉。可能會喜歡她的人只有廚子;不過話說回來,賈杜本來就是一個感情用事的德國人,她喜歡每一個人。她餵養了鄰近地區半數走失的貓狗,尤其在夏天裡,我們的後院簡直就是一個常設的認領欄。”
凡斯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抬頭望著希蓓拉。
“格林小姐,綜合你的說辭,我能不能說,你認為槍擊事件是某個外來人的行為?”
“有人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嗎?”她帶著驚嚇的焦慮反問,“我聽說,這兩次我們遭到光顧時,雪地上都留下了腳印。這些腳印,當然指出了有外來者。”
“完全正確,”凡斯言不由衷地附和她的說法,很明顯,這麼說只是想平息因他提出的問題可能激起的任何恐懼。“那些腳印不可否認地擺明了,這位闖入者每次都從前門進入。”
“但是,格林小姐,往後你也不必再擔憂,”馬克漢加了一句,“今天我將下令設置嚴密的警衛,前前後後,遍布整個房子,直到事情不再威脅你們為止。”
希茲點頭表示他絕對的贊同。
“長官,我會安排。從現在起,會有兩個人日夜守衛這個地方。”
“真讓人感激涕零!”希蓓拉大聲叫嚷。但我也發現,她的眼裡隱約有一股忐忑不安的保留。
“格林小姐,我們不再耽擱你的時間了,”馬克漢起身說,“假如你願意待在你的房間裡等到我們完成所有的訊問,我會非常感激。當然,你可以隨時探望你的媽媽。”
“非常感謝,但是我想我會讓自己補一頓小小的美容覺。”她說,然後友善地揮手離開。
“馬克漢先生,下一個您想見誰?”希茲站起來,充滿活力地又點燃他的雪茄。
馬克漢回答之前,凡斯忽然舉起手來要求安靜,整個身體往前傾,專心聆聽門外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