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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意。不過,這位德國廚子和兇手可能會有什麼樣的關聯呢?”
“也許什麼都沒有。”凡斯往回大步踱過房間,眼睛看著地板。“但是,親愛的馬克漢老友,看起來好像沒什麼事與這樁大災難有任何關聯,但從另一方面來說,每件事情卻又似乎都可能息息相關。整個屋子裡疑雲重重,上百隻幽靈般的手正指向罪惡的源頭,而你卻緊咬著無形的那隻手所指的方向。這是個夢魘。微不足道的人或物都可能是很重要的,也因此,每
件事都有其意義。”
“親愛的凡斯!你今天真是判若兩人。”馬克漢的話里含著惱怒和責備的語氣。“你的話比女算命師那種散漫蕪雜的言詞還要糟糕。假如托拜亞斯·格林過去確實與曼韓家的人有所交易,又怎麼樣?二十五年或三十年前的流言尚可採信,那麼老托拜亞斯的確曾經肆意妄為,做過許多見不得人的交易(作者註:回溯到九十年代,當我還是個在校學生時,我記得聽過父親提起某些托拜亞斯·格林胡作非為的生動故事)。他永遠匆匆忙忙地趕往天涯海角,身負神秘的任務,最後也都荷包滿滿地歸來。眾所周知,他在德國待了很久,假如你真想挖掘他的過去,找出與目前的事有關的可能解釋,我猜你一定可以滿載而歸。”
“你誤以為我只是突發奇想,”凡斯反駁,在壁爐上面那張老舊的托拜亞斯·格林的油畫肖像前停頓片刻。“我想成為格林家族的撰史者……最少不會是托拜亞斯·格林壞的那一部分,”他調整單片眼鏡檢視這幅肖像,同時也發表了一下看法。“有趣的人物。寬大有朝氣的前額,看得出受過良好教育。強健愛追根究底的鼻子,是的,托拜亞斯·格林毫無疑問曾前往一個又一個充滿驚險的探索里程。嘴形很冷酷,不過呢——說得清楚一點的話,應該說是邪惡。鬍鬚讓人看出他的下巴是圓的,有一條深深的溝紋,我認為——契斯特厚實的下巴不過是強者的假象。”
“很具啟發性,”馬克漢嗤笑地回答,“不過今天早上這堂面相學課卻讓我覺得老調無趣。
告訴我,凡斯,你是不是正在幻想老曼韓可能已死而復生,卻回來報復格林家的後代子女,只因為他在黑暗的過去里從托拜亞斯那兒受到不少冤屈?就你對曼韓太太所作的訊問,我倒看不出有任何道理。總之,別忽略了曼韓已死的這個事實。”
“我又沒有參加葬禮。”凡斯說,再次無精打采地癱進椅子裡。
“別傻了!”馬克漢突然大聲說,“你的腦袋瓜到底在動些什麼念頭?”
“說得好,這句話精確地說明了我的精神狀態。數不清的事'正通過我的腦袋瓜',但是船過水無痕,沒留下什麼東西來。我的腦袋瓜,現在是名副其實的濾網。”
希茲加入了這項討論。
“先生,我的意見是,從曼韓的角度偵察是個敗筆。我們在處理的是目前的狀況,開槍的傢伙現在正在附近。”
“警官,或許你是對的。”凡斯讓步。“但是——天啊!——那突然使我想到這個案子的每一個角度——就這個案子來說,每個頂點、弧、正切、拋物線、正弦、半徑,和每一個誇張的說法——都無可救藥地讓我應接不暇了。”
第11章 黑暗之心
十一月十二日,星期五,早上十一點
馬克漢不耐煩地看了一下手錶。
“有點晚了,”他抱怨道,“中午我還有個重要的約會。警官,我想我只能再和雷克斯·格林談一談,接下來的工作就交給你吧。你的例行調查也差不多夠了,只可惜,到現在為止我
們也沒什麼進展。”
希茲愁容滿面地站起來。
“沒錯。最重要的,就是在房子裡仔細搜出那把左輪手槍。假如我們找得到那把槍,整個調查工作就會開始動起來。”
“警官,我並不想潑你冷水,”凡斯拉長嗓子說,“不過,有個聲音告訴我,你所寄予厚望的兇器,最後只會證明已經令人泄氣地不見了。”
希茲看起來很沮喪,很明顯,他也相信凡斯的看法。
“真是件難纏的案子!沒有一條線索——連個可以使力的著力點也沒有。”
他走向拱廊,使勁猛拉鈴繩。史普特現身時,希茲疾言厲色地要求他立刻帶雷克斯·格林來。管家掉頭走開,他還怒目注視管家的背影,好像還在為他那激烈的命令找個合適的理由。
雷克斯嘴上叼著半根香菸,緊張兮兮地走了進來;雙眼深陷,兩頰松垂,短小的指頭不斷擺弄著衣襟,像個吃了太多鎮靜劑的人。他給了我們一個十分忿怒、帶點驚慌的凝視,挑釁地往我們面前一站,拒絕坐進馬克漢指示的椅子。然後,他忽然激動地發問:
“你們有沒有查出來,是誰殺了朱麗亞和契斯特?”
“還沒有,”馬克漢承認,“不過,我們已經採取了預防措施……”
“預防措施?怎麼個預防法?”
“我們在屋子前後都各派了一名警衛——”
雷克斯忽然大笑出聲,打斷馬克漢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