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頁
“第九百四十三頁,葛羅斯說:'最近,美國人設計的保險箱和保不保險一點也沒有關係,甚至和容器的材質也沒有關係。為了對付那些以粗暴的手法破壞保險箱的人,他們不惜以化學製品或自動射擊設計來抵抗。一個人二話不說就殺了或傷了竊賊,司法單位將來一定得不斷面對這樣做是否合法的問題。總而言之,一九二年柏林的一家出口商行里,有個竊賊被裝在保險箱裡的自動發射裝置射穿了前額。但這種自動發射子彈的裝置,卻也被用在謀殺上。技工G先生就在瓷器櫃裡布置了一把槍,讓門扣打開時牽動扳機,就這樣槍殺了他的妻子,那時他本人則身在另一座城市裡。布達佩斯的商人R先生,在他哥哥的雪茄盒裡偷藏了一把左輪手槍,他哥哥一掀開蓋子肚子裡就多了一顆子彈。手槍的後坐力使得雪茄盒猝然震下了桌子,因此在這位商人有機會拿走雪茄盒之前,就暴露出了機關。'……在這兩個例子裡,葛羅斯都詳細地描述了暗算的手法。警官,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等一下我就會告訴你——瓷器櫃內的左輪手槍,到底是用長統靴架還是用脫靴器頂住支撐。”
他蓋上書,擱在大腿上。
“毫無疑問,這裡就是艾達發現怎麼謀殺雷克斯的地方。她和雷克斯可能在多年前就發現了他們房間之間的隱秘通口。我認為早從孩提時代起——你們也知道,他們倆年紀相仿——常用這個小洞來私下互通信息。這可以說明他們兩人都心照不宣的——'我們的私人信箱'。了解艾達和雷克斯之間的情況之後,謀殺的方式也就十分明朗了。今天晚上,我在艾達的衣櫥里找到了一把老式的脫靴器——也許是從托拜亞斯的圖書室里拿來的。大體上來看,它的寬度剛好是六寸,長度則不到兩尺——非常符合這相通的小洞。艾達仿效葛羅斯的示意圖,把槍柄緊緊地壓在脫靴器尖錐的爪狀之間,就像老虎鉗一樣夾住它;在扳機上綁住一條細繩,另一端則接在雷克斯的壁爐嵌板內,如此一來,當雷克斯房裡有人打開這塊嵌板時,這把一觸即發的左輪手槍就會筆直沿著井狀通道發射,不可避免地殺害任何一個往小洞裡瞧的人。雷克斯額頭中彈而倒地時,壁爐嵌板也會立刻被彈簧鉸鏈拉回原處,瞬時之間再也沒有任何明顯的證據可以找尋子彈的來源。這也說明了,為什麼雷克斯臉上的表情會那樣平靜。艾達和我們一起從檢察官辦公室回來後,就直接回到樓上的房間去,拿走手槍和脫靴器,把它們藏在衣櫥里,再下樓到起居室告訴我們她的地毯上有腳印——這些腳印,當然是她本人在離開大宅之前製造的。順便說一聲,也就是在下樓梯之前,她從馮布朗的醫藥箱裡偷走了嗎啡和馬錢子鹼。”
“天哪,凡斯!”馬克漢說,“萬一她的機械設計失靈了,那麼她可不就騎虎難下、沒有退路了?”
“我不這麼認為。如果——雖然可能性很低很低——這個陷阱沒有起作用或者雷克斯沒死,她還可以賴給其他人。她只需一口咬定她只是把簡圖藏在小洞裡,陷阱則是後來有人再裝上的就行了。你找不到她安裝這把手槍的證據的。”
“凡斯先生,那張簡圖又是怎麼回事?”希茲問。
為了回答這個問題,凡斯再次拿起第二卷《法官手冊》,打開其中一頁伸向我們。右邊那頁上有些稀奇古怪的線條畫,我也自己複製了一份:
“這張圖上有三顆石頭,有鸚鵡、有心形,警官,甚至還有你提到的箭。它們都是罪犯間使用的圖示,艾達純粹只是拿它們為她的敘述加料。她在大廳里撿到這張紙的說法完全是虛構的,不過她知道這能挑起我們的好奇心。事實上,我懷疑這張圖被人偽造過,因為它顯然包含了各類罪犯的標記,而這些標記的擺放也毫無章法。我當時反倒認為它是一條假線索,故意放在大廳讓我們發現——就像腳印一樣;不過我當然沒有懷疑會是艾達杜撰的。無論如何,回想起來,她竟然沒將如此顯而易見的重要紙張帶到辦公室,其實我當時就應該覺得不對勁了。她沒這麼做,既不合邏輯也不通情理,但是我卻完全沒想到。天哪!在這亂成一團、前後矛盾的事件中,那多少是個有點不合邏輯的事端呀!她的圈套進行得很漂亮,時機到了,我們也給了她機會打電話給雷克斯去看'私人信箱'。不過有沒有機會並不是關鍵。假如那天早上她沒機會完成那件陰謀,整個計劃後來也還是會成功。艾達可是相當執拗的。”
“那麼,你認為,”馬克漢插嘴,“第一個晚上雷克斯真的聽到了艾達房裡的槍聲,而且私下對她吐露了?”
“毫無疑問。她這一部分的說法應該很接近事實。我認為雷克斯聽到了槍聲,隱約覺得是格林夫人開的槍。他陰晴不定的性格也很像他的母親,所以隻字未提。後來他對艾達說出了他的懷疑,這個告白卻讓艾達興起了殺他的念頭——更準確地說,讓艾達決心實踐已經選定了
的謀殺技巧。無論如何雷克斯都會在小洞口外被槍殺,但是因為艾達臨時發現了建立一個完美的不在場證明的方法,所以雖然子彈發射時她確實與警方在一起,殺雷克斯卻完全是臨時起意。在葛羅斯有關不在場證明的討論章節中,有很多可以引發聯想的素材。”